“抱歉抱歉，实在抱歉。”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先道歉再说，“我逾矩了。”
可这小孩子未免也太捉摸不定了些，果然是莫烨川的种，这一点倒是遗传的很不赖。
莫晓辰虽然红了半晌的眼眶，可终究没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他用校服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有些哽咽地跟我说道：“顾姐姐，你不用对我说抱歉。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因为很久没有人抱过我了。那种感觉，很温暖很温暖，就像一直暖进了我的心里。”
他这一番话，说的我心里也颇为难受。
也不知道莫烨川到底是怎么教育的孩子，怎么能把明明处在天真烂漫的年纪里的莫晓辰，弄成这么一副成熟稳重的小大人的模样？
可他再怎么稳重，也终究不是大人。
他仍旧有着一颗孩子观感的心，感受着一个孩子应该感受的世界。在揭开那层伪装之后，他比寻常的孩子更让人心疼。
“小辰乖。”我蹲下身子，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如果你喜欢这个告别礼的话，那以后每一天，顾姐姐都送你出门上课，然后给彼此一个最温暖的拥抱，好不好？”
“好！”莫晓辰红着眼眶使劲点头，有一种生怕我突然反悔的担忧。
哎，真是个好满足的傻孩子。
“小少爷，咱们该去上课了，要不然会迟到的。”
就在这时，司机的声音从车子的方向传来。我帮莫晓辰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笑着对他说：“好了，告别礼结束，小辰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咯。咱们晚上见，好不好？”
“嗯！”莫晓辰又一次重重点头，回我以微笑。
但就在我站起身来，准备回去的时候，这孩子突然在坐进车里的一瞬间停住了，转过头来叫我：“顾姐姐！”
“怎么了？”我不解。
“以后，我爸爸出门的时候，你可以也给他这样的一个拥抱吗？”莫晓辰冲我喊道。
“……”
噗，我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让我给莫烨川一个拥抱？他愿意吗？他老婆愿意吗？这果然还是小孩子的想法，单纯地认为一个拥抱就是正能量的传递。殊不知，它也可以是麻烦的起点。
生活在别人的屋檐下，抱着人家的儿子也就算了，还要抱人家的老公……我忍不住打了寒颤，自动脑补了一出大戏。
大概，我做不到。
可看着莫晓辰满怀期望看着我的目光，我嘴里那声拒绝却始终没办法说出来。
为了不耽误他上课的时间，我只能姑且点了点头，然后冲他挥了挥手。
“小辰看起来很喜欢你。”我看着车子远去，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底子醇厚，有点熟悉。
我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我昨天来时，打过一次照面的莫家保安。
“丛大哥……啊不，是欧阳大哥，早啊！”
我对欧阳丛晋的第一称呼，还是昨天顺口叫的那声“丛大哥”。可既然莫烨川已经告诉我了他的全名，我就没理由再那么不伦不类地叫人家。
“不用那么刻意，你随意叫我就好。”欧阳丛晋回道，“丛大哥这个称呼不就挺好的吗？很独特，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
感受到了他的善意，我与他交流的模式也轻松了几分。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改口了，丛大哥。”话说到这儿，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疑问，“你既然姓欧阳的话，那跟里面那位欧阳小姐……”
“没有任何关系。”
我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欧阳丛晋打断了。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再多问。反正这个世界上姓欧阳的人很多，总归不可能谁跟谁都有莫名其妙的关系。
“你之前说，小辰看起来很喜欢我。听上去，语气还是很意外的。”我话锋一转，重新拉回了话题，“难道让小辰喜欢，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吗？”
“不能说不容易，毕竟小辰性子好，一直受着最好的教育。他对任何一个人，都能够以礼相待，都能让对方感觉到跟这个孩子可以聊得来。”欧阳丛晋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对我说，“但是在绝大部分情况下，他是习惯性地与人保持距离的。礼貌却疏离，倒是跟莫总像的很。”
礼貌却疏离，我在莫晓辰身上好像一直没有感受到过这一点。
自从我跟他一起弹钢琴的时候开始，他对我好像都更像一个孩子远胜过像一个小大人。
可在莫烨川身上，这一点就展现的淋漓尽致，我是知道的。
我没再说什么，能被自己喜欢的对象喜欢，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可我再一次忍不住感叹，莫烨川把孩子教成了这种样子，他不觉得问心有愧吗？
我在欧阳丛晋那里拿到了莫烨川的时间简表，看完之后，我忍不住咋舌——这家伙是机器人吗？
莫烨川起床的时间正如他所说，是五点半。然后有一个小时的晨跑运动，半个小时的早餐报纸，晚上绝大部分情况下是十二点到家。也就是说，他留给自己休息的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
我突然想起了之前叶小昭跟我过的，有关莫烨川的身体的情况。
在这种高负荷的工作行程之下，他的身体能健康才怪！
虽然运动，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当身体机能已经发生问题的时候，运动不过只能有限地缓解一些情况罢了。
归根结底，还是要吃药和调养的。
想到这里，我突然如梦初醒——顾如沉，你这是在操什么心？自己家里的事情还不够忙活吗，居然会想把莫家这父子俩也纳入责任的范围。
可就算我想，人家也未必会领情，还不如不给自己添这个麻烦。
反正，他撑不住了，自然知道要去看医生。
我如此说服了自己一番，然后骗自己已经被说服了。
等我回到屋子里之后，嚣张跋扈的欧阳昀念正打扮得花枝招展往外走，又恢复成了昨天刚回来时的那个优雅女人。
“顾如沉，你以后可得小心了。”
在路经我身边的时候，她轻声一笑，一字一顿地跟我说了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