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热辣辣的感觉褪去之后,笼罩我的是一阵钻心的痛感。洒在我胸前衣服上的是邱阿姨刚蒸出来的蛋羹,冒着热气的滚烫温度。
莫宅里的暖气开的足,我先前收拾好房间之后就换上了薄薄的家居服。早知如此,我做什么要把毛衣换下来……最起码,不至于让我烫伤。
等突然亮了,我皱着眉勉强抬起眼来,逆着光勉强能看到面前人的神情。
欧阳昀念尚且红肿着眼睛,但表情早已经从委屈痛苦变成了愤愤。显然,刚刚在我没有注意的时候,将我一把推倒的人就是她。
“你是那个新来的保姆?”欧阳昀念眯着眼,一脸怒气地看着我,“难道这莫宅里没有人教过你规矩?知不知道什么叫不要随意进出主人的房间?!”
我张了张嘴,深吸一口气,开口回道:“很抱歉欧阳小姐,但是我刚才有……”
“闭嘴!”欧阳昀念戾气愈重,“连你一个小保姆也敢反驳我的话了对不对?!你最好知道,吃谁家的饭就要守谁家的规矩,晦气!”
我紧紧地咬着牙,胸前那种针扎刀割一样的痛感愈发强烈,浑身上下都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在欧阳昀念新一轮的语言攻势之下,我的眼泪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大概一半是疼的,另一半是委屈和后悔——早知如此,我刚才就应该直接下楼,任凭这蛋羹凉了再热,也好过被人从身心两方践踏训斥。
“滚滚滚!”终于,欧阳昀念骂够了,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的鼻子,“以后别让我在莫家看到你,要不有你好看!”
我正从地上勉力爬起来的动作怔了怔,所以说我现在是被……解雇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滚!”
“你让谁滚?”
就在这时,莫烨川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我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他正双手抄在裤兜里斜靠着门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见到莫烨川后,欧阳昀念似乎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靠山。她呜呜呜呜地哭着跑到他面前,双手一张就抱住了莫烨川的腰,然后抽泣着开始添油加醋地数说我这个保姆的种种“罪行”。
现如今,我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有钱人家的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最起码,欧阳昀念把那种颠倒是非黑白的功力发展到了极致。
先不说今天的事情我的确有错,我想就算我什么也没做,这位欧阳小姐只要想编造,就一定能编造得很狗血很完美。
她不去当编剧简直是屈才了。
饶是听她那么说我,我也有心无力。比起在莫烨川面前与之辩驳,我更想回到自己的房间,想一点能暂时舒缓我的疼痛的方法。
我先前已经想好了,大不了明日就请掉这周的事假,出去寻个诊所看看。到莫宅来的第一天就发生了这种事,我实在不敢告诉叶小昭。以那个丫头的脾气,免不得要跑来东岚山大闹一通,彻底让我变成无业人员。
可是,面对一个口口声声让我滚蛋的欧阳昀念,莫烨川还会让我留下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毕竟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难熬的漫长。
终于,莫烨川开口说话了。
“欧阳昀念,”他叫道,“你如果再这样的话,我会直接把你赶出去,听清楚了吗?”
“表哥!”这位欧阳小姐瞪大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明明是她犯了错,擅闯我的房间!这种没规矩的下人留着做什么?!”
“资本主义就教给你了这种价值观?”莫烨川冷笑一声,“好的没学会,倒学了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坏毛病。”
“表哥!”欧阳昀念几乎歇斯底里地尖叫,“你居然骂我!”
“没错,我就是骂你了。”莫烨川承认地相当坦然,但说的话却又字字诛心,“你如果还是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别说这辈子,就算下辈子、下下辈子,展名耀也绝对不会对你多看一眼。”
在这之后,欧阳昀念又开始了无休无止的哭闹。我紧紧攥着裤子上的布料,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挺不住了。在我胸前的大片烫伤产生的钝痛,伴随着我的每一次呼吸周而复始,一刻也不得歇息。
但就在这时,我模模糊糊看到莫烨川冲我招了招手。
这是……给我下的赦令吗?
我强撑着精神,迈着踉跄不稳的脚步出了门。
但没想到,就在我转过弯来的一瞬间,就直接被人打横抱起,直直地往楼上而去。
我映着昏暗的光线看着莫烨川的侧脸,觉得此情此景有些不真实。可手臂和腿侧透过衣服传递过来的温度,却一再提醒我这确实是在真实发生的。
到了三楼我的房间,莫烨川一脚踹开房门,然后把我扔在了床上。
“顾如沉,你真是个天生的麻烦精体质。”他双臂交叠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半眯的眼睛里藏着一些我看不清楚的情绪。
想必,不是嘲讽就是憎恶。
我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冲他咧了咧嘴。
见状,莫烨川直接转身离开。可就在我准备自己下床,先抹一点牙膏之类的东西缓解一下时,他居然又折了回来。
“躺好。”两个字的命令,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
我依言躺下,不明其意,却见他拿出了一只青瓷的盒子,打开盖子之后就伸过手来解我胸前的扣子。
“你……痛!”我本想挡住他的手,却没曾想直接按在了自己被烫伤的皮肤上,立马倒吸了一口冷气。
莫烨川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一边强行把我的手拿开,一边说道:“知道痛就别给自己找麻烦。”
说话之间,他已经把我家居服的扣子解开了一半。幸好烫伤的部位在上胸,才避免了更尴尬的事情发生。
“那个……我自己来吧。”看他挖着瓷瓶里的药膏给我上药,我立马要求说道。
没想到,话音还没落下,我就被莫烨川不痛不痒地怼了回来:“这药多贵你知道吗?用多了从你月薪里扣?”
“……”我无话可说,他总是一下就能摸准我的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