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手术室外,人满为患。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手术室的门忽然再次打开。一名穿着蓝色手术服戴着口罩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一群人一怔,纷纷看向那边的苏源。
苏源抹了一把脸,朝医生走来,步子沉重而坚定,医生却在摘下口罩的第一时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恭喜,孩子保住了。”
站得近的陆晨,看到苏源清隽的脸部肌肉抽了抽,像是连苏源自己都感受不到的无意识的状态,巨大的悲伤过后,他的神经反应已经有些迟钝,傻傻的又问了一次:“您说什么。”
医生笑了:“孩子保住了,孕妇的意志也很坚定,情况十分凶险,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孩子没事,就是孕妇身体十分虚弱,恐怕未来几个月都需要卧床静养了。”
苏源突然重重握住了医生的手:“谢谢,谢谢。”
医生看着他的样子,微笑:“不过你最好先去处理一下你身上的伤。”
“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太太?”
“很快会从里面出来。送去病房观察。”然后,医生略略面有难色的望着苏源。
陆晨见状,急忙摁住他的手,又跟医生道歉:“抱歉,他太激动了,太激动了。”
医生的手被苏源抓的生疼,但还是表示理解。
身后站着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陶倾被推出来,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血色,苏源上前,寒之敬和许一宁看了陶倾一眼,还是急忙跟着病床走了。
秦生的病房外,警察守在门口。
巨型仓库内,秦生后脑中弹,但并没有立刻死去,还是被警察送入了医院进行抢救,现在手术已经结束,子弹已经被取出,医生说苏醒的可能性不大。
也就是他也跟唐宛如一样,成了植物人。
陶倾觉得自己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
她的身体一直在黑暗中浮浮沉沉,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什么,每当她害怕的彷徨,难受的想哭的时候,身边总有一双手,温柔的捧着她的脸,一寸寸的亲吻,一寸寸的安抚。
于是她又安心下来,继续浸淫在黑暗之中。
直到缓缓睁开眼,看着满室金黄的阳光温暖的照在自己的身上,有些难闻的消毒水味道钻进鼻息里,她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迅速的抬手,想摸一下自己的肚子,才发现一手被沉沉按住了,另一手则摸上了滚圆的肚子,她甚至还感觉到了小小的踢蹬,顿时,眼眶就湿润了,如此庆幸,孩子平安无事。
而握着她另一只手的男人,忽然抬起了头。
他定定的望着她,眼神幽深澄澈,墨黑的短发下,是他俊美而清冷的容颜。
下一瞬间,熟悉的气息已经帮她包围,他紧紧将她圈进怀里,陶倾呼吸一窒,伸手,则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一瞬间,生死离别过后相逢的喜悦,令她鼻子饱胀酸涩的想哭,心碎,心疼,喜悦,感动,温柔,所有的情绪在她的心底翻滚,眼泪一颗颗落下来,落尽他的脖子深处,灼痛了他的心。
“苏源……”压抑的哽咽,暴露了她心底的不安和害怕,哪怕如今尘埃落定,死里逃生,可当时的那种心有余悸还是如影随形。
他突然低头吻住了她,用力地,彼此缱绻。
室内静悄悄的,唯有阳光透过窗帘安静的在他们身上落下清浅的剪影。
他温柔的吸纳了她所有的抽泣和不安。
室外忽然响起轻轻的脚步声,门被突然推开,看到两人难舍难分的身影,屋外人一顿,陶倾察觉了,急忙推开了他,同时她还注意到,他的胳膊上有隐隐的血渍渗出来:“你受伤了?”
陷入昏迷前的记忆接踵而来,她似乎看到了苏源走来时浴血的身影,他却淡淡的说:“不碍事。”
傍晚的余晖轻轻浅浅落在床上静静相拥的两人身上。
苏源颀长修韧的身躯侧躺着,揽着陶倾的肩头,她则抱着他的腰,全然信赖的赖在她的怀里,他们就像彼此两个圆弧,也像两个相互依偎着取暖的孩子,终于圆满的找到彼此。
很安静,很唯美,也很幸福的一幕。
林郁把粥给他们放在床头柜上。
转身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前来探望的陆晨和季绍庭等人,大家看罢,全部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把这安静的时光留给两人。
苏源其实并没有睡着。可他很喜欢这样没人打扰的安静。
只是外面还有人在等他,所以没一会儿,他就悄然起身,确认陶倾没有醒后,又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帮她盖好被子,才出了病房门。
林郁没有看到的是,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是,一直站在门外说是陪着林郁的周继和,此刻心里深深的出了口气。
最起码,自己实际上最在意的,都还在。虽然如今她不是他在守护着。
男人就是这样,无论多混蛋,但是总是会对一个女人好的没话说。
走廊的拐弯口,陆晨斜倚在窗台上。
苏源问:“绍庭呢。”
“他公司还有事,看你们都没事了,就先回去了。”
苏源点点头,问他:“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办妥了,只好你回头去警局录一份口供,应该就没问题了。”
苏源蹙眉:“陆晨,我不要应该,我要百分百。”
陆晨一怔,举起双手:“??,百分百,不过你确定这么做没问题吗?寒文轩他们不会找上你?”
“这个你不用管,把这件事情办好就行。”
陆晨点点头,又拍拍苏源的肩膀:“行啊,既然你都对自己下这么重的狠手了,我怎么这都得成全你,放心吧,我肯定百分百给你办好。”
“嗯。谢谢。”
“嘿,真要谢我,就把上次从我那骗去的广告费还我一半吧。”
“……你可以滚了。”
“忘恩负义的家伙。”
胡兰离开医院后,情绪激动,一想到还在拘留所的寒玉,更是悲从中来。
忍不住打了车,去看守所看她。
寒玉被上头关照过,是不允许让任何人见的,可胡兰也不是省油的灯,硬是托了关系,在拘留室内看到了神情憔悴的寒玉。系私他圾。
因为手上的大动脉被割开,即使过了这么长时间,她身体还是很虚,脸色苍白。
寒玉穿着黄色的小马甲,一看到胡兰就哭的稀里哗啦:“妈,你救救我,妈,我不要留在这里,一分钟也不想留在这里,你救救我啊,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