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为什么会恰好路过……
夏成轩接连的两个问题，乍一听有些绕，但姜歆略一琢磨便当场愣住，即便一向都温和从容，可一时间仍是忍不住睁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问：
“皇上是指……她和华妃扯上了关系？”
“这不是我有意揣测，而是这两件事情都太巧了。”
看出她是不相信吴灵玉会倒向甘乔，夏成轩有些无奈的强调了一句。
耳畔，歌声仍在继续，依旧隐约飘散在夜空之中，分明是那么虔诚的祈愿，却偏偏让人听得心头发寒……
姜歆并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她能明白，夏成轩话里的意思，而且，今夜甘乔装病的事情本来就让人起疑，吴灵玉的性子她也了解，这段时间一定是什么都写在了脸上，若甘乔有心利用，那必定要先拿出诱饵。
眼下，最能驱使吴灵玉为甘乔所用的事，便也只有争宠这一件了……
如此一想，姜歆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不应该因为怕吴灵玉的追问就一直避着她，不应该让她看不到希望，才被甘乔蛊惑了心智……
但，既然今夜她能出现在这里，夏成轩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她一定已经答应了甘乔的要求，已经是上了勾的鱼，即便再是惋惜自责，也都没有用了。
姜歆心如明镜，于是震惊过后，也很快便平复下心绪，问夏成轩道：“那皇上打算怎么应对？”
“若她不是你在意的人，恐怕我会顺着甘乔的意愿行事，就如之前对你那般，好借此机会看看甘乔到底有什么打算，但，既然你那么担心她，又甘愿挡在姝儿面前，那我体谅你一些也是应该的，所以，便就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吧，回定安宫吧。”夏成轩面色平静的说道。
其实，他刚刚也是有意在试探姜歆的心智，想看看她会不会因为偏袒吴灵玉而反驳自己的话。
显然姜歆的表现是十分让他满意的，他计划要送到绮云身边的人，虽不必泰山崩于顶而不形于色，但也至少要是能够拎得清是非的，在意外和私心面前，都能够保持妥帖周全的才行。
若她不是这样的反应，恐怕他今夜也会顺着甘乔的意思来，毕竟，摸清楚甘乔的底细是眼下后宫之中他最想要做到的事情，而他也早就习惯了在众多女人面前演戏，想要让吴灵玉觉得自己真正得宠，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毕竟，就算当初平王府中有那么多各怀心思的姬妾在他身边，他也从来没有让任何人得逞过。
在他看来，这世间出了绮云之外，任何人都是可以利用的，何况这还是吴灵玉自己有这个心思，原本就是互相利用，他给吴灵玉想要的尊荣，也用吴灵玉来试探甘乔，在他看来公平得很，也就更不必觉得亏欠什么。
“嫔妾……谢皇上！”
听了夏成轩的话，姜歆怔忡了许久，直到看着他转身继续往中宫方向走去，才终于回过神来，加快脚步追上他的身影，轻声道谢。
闻言，夏成轩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而这一丝笑意，也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没有看错人才悄然浮现的，他就知道，虽然她之前已经说了，如果要动吴灵玉还需要多照顾着一些，看似已经接受了任何一种结局，并没有想要阻拦他去见吴灵玉，但，她私心里仍是如她自己一开始所言，并不希望吴灵玉在这个时候掺和进来。
而且就她之前所说的那些关于吴灵玉的话，他也能听出她是真心将吴灵玉当做姐妹，所以才会冒着风险在天子面前为了吴灵玉进言，甚至这段时间来一直表现得无欲无求的人竟然也愿意用自己所付出的来交换吴灵玉的安全。
何况，吴灵玉这一次显然是借了甘乔的帮助才有了出现在他面前的机会，他也知道，姜歆听了自己的看法后虽然没说什么，但其实内心是不愿吴灵玉和甘乔扯上关系的，只不过是因为为人克己自持，所以才能不带偏见的去思考他所说的话。
这样的人，在夏成轩看来给一些好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要给了她想要的东西，来日她也必定会为了自己效犬马之劳。
然而即便姜歆和夏成轩心里考虑得再怎么周全，甚至是有意不让吴灵玉受甘乔的帮助，以免得日后甘乔对她进行挟制和压榨，左右她去为自己谋利，但，却忽略了吴灵玉心中会怎么想……
第二日，姜歆从定安宫回到静清宫，刚稍作歇息用着早膳，准备抓紧时间去凤仪宫向绮云问安，却还没等她吃上两口，得知她已经回宫的吴灵玉便径直抬脚入了东偏殿，甚至连门口小宫女进去通传一声的机会都不给，就这么大步大步的直接走到了餐桌前。
一看姜歆正在安安静静的用早膳，不禁更是气恼，张口便问：“姐姐昨夜可睡得安稳？”
早在她一靠近，姜歆便察觉了动静，此时也早已经停下吃饭的动作看着她，见她眼眶微微泛红，脸色还有些许黯淡，俨然是一副彻夜未眠的样子，再加上她这么一问，便自然想到她是因为昨夜的事情误会了自己。
原本，有些话她并不愿意对吴灵玉说，但，一想到之前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吴灵玉听了甘乔的谗言，险些酿成后患，便也只好放下筷子，认真解释道：“昨天皇上之所以没有去见你，确实有我的原因，但我并不是不希望你得宠，而是觉得眼下宫中危机四伏，以你的性子，不适合在这时候引起太多人注意。”
至于其他更深层的原因，姜歆却是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因为她知道吴灵玉的性子也执拗，若是遇到耿耿于怀的事情必定会一直追问，而她又不能将甘乔的事情说出，以免万一误了夏成轩的大计，所以，即便这番话或许并不能真正劝阻吴灵玉，也不能消除吴灵玉对自己的误会，但她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我不适合，姐姐就适合是么？”
果然，吴灵玉听罢，当即便有些嘲讽似的笑了笑，如此问道。
就连那平日里充满了活泼与单纯的双眼，此刻也变得陌生而冰冷，落在姜歆身上，只觉得仿佛被刀割一般，让人坠入冰窟之中，心也跟着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