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上还说了什么?”有件事殷逸凡也必须承认,想要设计构陷沈懿,在朝中怕是还没有人敢。
“当年,家弟与邹文结识之后,他们还另外认识了一个人,名唤卫华。”朱阗一边回忆一边说,“卷宗里面有卫华自己的笔供,亲口承认当年举报家弟作弊的事情是他做的。而那篇有五成相似、被称为是朱伟凯仿照的文章,是他在科试之后,问了朱伟凯写的内容,自己凭借记忆写下来的。”
“此事跟沈相的关系,你从何处得知的?”
“卫华在口供之中指认的。”朱阗叹息道,随后说:“最开始下官也质疑过这份卷宗的真实性,所以后来也派人去查了卫华,从他口中得到的,跟那份口供里说明的,分毫不差。”
“……”殷逸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虽然觉得沈相不是那样的人,可也难保有人就是双面、表里不一,微微沉吟道:“因为那件事情,所以你做了什么?”
“……”朱阗忽然沉默了,看了一眼殷逸凡,沉默良久才说:“一个月前,有一枚玉佩出现在了下官的书桌上,下面还压着一封信,说是要对抗共同的敌人。”
“让你帮着他对付老五?”
“……实不相瞒殿下。那玉佩确实是五殿下的,天下之间、仅此一枚,不可能会有人认错。”朱阗一边看着殷逸凡的脸色,一边鼓起勇气说道:“那人说会帮助下官查明当年的事情,所以……”
“所以你就与他们做了交易。”殷逸凡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你要付出什么?帮助他们做什么?杀了老五?”
殷逸凡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就像是陈述一件已经查清楚的事情一般。
“……”被殷逸凡这么一说,朱阗顿时有些抬不起头来,难以自容的说:“他们也知道单凭下官的能力,不会将五殿下怎么样,所以就……”
“老五这次外出,是你们做的手脚?”
“嗯……”朱阗说着,低下了头,再也不敢看殷逸凡一眼。
殷逸凡看着他出了事情不敢当的样子,心中的想法愈发的笃定,“朱尚书,怕是这个吏部尚书的位置,你是要做到头了。”
一句话说的让朱阗脸色发白,再次抓住殷逸凡的衣袍,恳求道:“殿下、殿下,下官若非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又怎么敢来麻烦殿下呢。殿下,您就帮帮老臣吧。”
“你们是如何计划的,要对老五做什么?”
其实殷逸凡一直没有很将当年的那件事情放在心上,他最为关心的事情,问了好几次都被他打马虎眼的想要糊弄过去,以至于他不怎么耐烦,才会说出来刚才的那句话。
闻言,朱阗的脸更加苍白,话也是一字一句的说不清楚,“殿、殿下……下官……下官只是……”
“别找理由,也别用借口蒙骗本殿下。”殷逸凡平静无波的眸子看着他,不动声色的说:“今日在这里听朱尚书说这么多过去的事情,不过是看在旧人的面子上,朱尚书若是不愿意实情相告,怕是本殿下也无能为力了。”
“殿下……下官、下官只是听信中的吩咐,将丽阳那边的消息传了过来,然后……然后报给了皇上,顺便想要按照信上所说,联系朝中大臣,弹劾五殿下。”
“……丽阳那边的事情,原来是你们搞出来的。”殷逸凡顿了顿,倏然冷笑道:“朱尚书可真的是好大的胆子,敢将黎民百姓的性命视为儿戏。”
“殿下、殿下,不是下官做的,丽阳那边的事情跟下官……跟下官没有关系啊!”
朱阗慌了,他本以为先下手为强,自己先将起因说个清楚,会让眼前的人念及旧情,对他施以援手。
然而没有想到,丽阳的事情他竟然已经知道了,那么在听他说那么多的时候,是不是心里一直在嘲笑他?
可是不对啊,丽阳的事情只有他和皇上知道,殷逸凡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嗬,自己做的好事,心里没数?”
殷逸凡不答反问道,眸中、心里已是冰冷一片,也总算是想明白了,为何那日父皇会对他说那样的话。
前几日,父皇突然避开众人将他叫入了宫中,开门见山的就问他,是不是最近又在哪里给老五使绊子。
皇后最近一段时间被禁足宫中,应该没有人会对他出手,所以父皇找到他问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也是挺疑惑的。
后来茫然之下,就看到了丽阳那边传来的加急文书,才知道事情到底是如何。
虽然对父皇的偏颇早已经看习惯了,那一天却仍然让他觉得有些难受。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他也不亏。皇上明面上偏袒殷逸辰,皇后、贵妃护着他,两边的“疼惜”,看起来似乎是“平分秋色”。
心里冷笑着,将那封加急文书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下去眸光越冷。
这送消息的人倒是挺有胆子的,自己做坏事在前,反倒想要让他给他背锅?
当即殷逸凡就对此人的身份有了猜测,只是没曾想到会是朱阗而已。
“殿、殿下,下官……下官无意的……”看到殷逸凡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表情,朱阗便察觉到了不好,赶忙解释道。
“无意?”殷逸凡冷声反问道:“朱大人应该知道,最近后宫不太平,皇后娘娘被勒令禁足三个月,就连本殿下的母妃都不允去探视,朱大人莫不是忘了?”
“殿下,下官……下官只是想让五殿下……”
“对,你的想法确实简单,只是想让老五离储君之位越来越远罢了。”殷逸凡接话道,不带一丝表情的盯着他,“可是你却忘了,皇后娘娘是因为谁才被禁足的。聪明人都看得出来,父皇是在为老五出气,摆明了是要将他护着的。在这节骨眼儿上,朱大人不好好待在府中享受天伦之乐,反倒想要去浑水之中趟一趟,是想要拉本殿下下水呢,还是想让本殿下为朱大人做替死羔羊呢!”
殷逸辰前面才刚出事,燕帝不仅将皇后禁足,更是将朝凤殿荒唐的行径昭告了天下。
此举不但是给皇后的教训,也是在表明在皇上的眼里,皇后都不及殷逸辰来的是重要。
况且又恰逢百官众提立储的关头,朝臣们哪一个不是闻风而动,从皇帝的这一举动就知道他的意思了,谁那么大的胆子怎么敢在这种关头上生事?
此时无论是谁,只要官居在朝,无论他做的事情跟什么有关,只要是针对朝中皇子的,无一例外的都会被皇上认为是想要掺和立储的事情,更何况此次丽阳的事情,关乎民生、民怨,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
这些人明显是想要借此整死殷逸辰,如今的局势,朝中的大臣明显都是不敢随便出手,那么出手的不就只能是这些对皇位有念想的皇子了?
所以在知道燕帝询问自己那件事情的原因后,殷逸凡瞬间就明白了燕帝所想,不过是试他一试。
如果是他做的,那就是给他一个警告,如果不是他做的,那么借他这个局外人的手,查清楚这幕后主使是谁罢了。
殷逸凡此刻忽然有点感谢父皇的先见之明,若不是他出手了,怕是弹劾殷逸辰的奏折会满天飞,他便成了最有可能行动的人。
而他一旦应下朱阗,要来帮他一把……
“殿下,下官只是想五殿下能够不做这个储君,万万不敢有其他的想法啊。”被殷逸凡一秒就识破了自己的心思,朱阗仰天喊冤。
这是他最后的挡箭牌,若是不成的话……那他就必死无疑啊。
“朱尚书,方才有句话本殿下说错了。”殷逸凡看着他死不悔改的样子,无奈嗤道:“你确实是比朝中的那些大臣要聪明一些,也知道该如何利用时机,这点倒是让本殿下佩服。”
“殿、殿下……”
“朱大人的故事说完了?”殷逸凡看着朱阗,冷笑道:“朱大人怕是不知道,前几日父皇就将本殿下叫回过宫里,询问的便是丽阳的事情,朱大人你应该没有想到吧?”
“……”他确实没想到,他若是想到了,现在就绝对不会站在这里了。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朱尚书没有交代清楚。”殷逸凡目光冷冽,看着他的双眼没有任何的温度。
“……什么?”
“朱尚书刚才就说到了重点,现在怎么就忘了?”殷逸凡冷嗤道,提醒他说,“联名上书弹劾。”
“……殿下,这件事情是有原因的,下官只是没有找好时机……”
“你当然找不好时机了,因为父皇根本不允许这件事情有除了你之外的人知道!联名弹劾?你就只有死路一条。”殷逸凡看着他讥诮道:“你的想法确实好,不过你没有想到的是父皇为了保住老五,勒令你不许将事情传出去,所以这件事你被迫耽搁了。所以你只希望老五在丽阳出事,然后再公之于众。到时候民沸民怨达到顶峰,你们借此机会施压,老五也就与皇位无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