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逸辰在沈晏的书房待了不短的时间,直到日薄西山,他才匆匆回府,回到府中的时候,宋言已经等他许久了。
“殿下,已经全都安排妥当了。”看到他进门,宋言忙不矢说道,“后厨晚膳也已经备好了,殿下您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
殷逸辰这一路是既要思考怎么躲他们,又要考虑怎么让他们发现自己,既要考虑丽阳那边不出错误,又要照顾到季阳不受影响,基本上是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了。
这样一盘大局,也只有他能玩的过。
“嗯,让他们送到书房来,你也跟我过来,另外把徐晋也给我叫来书房。”殷逸辰一边走向书房,一边吩咐道。
“是。”
从沈府回来的这一路,他想清楚了许多的事情。比如那个侍卫是怎么死的,又比如他们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行踪的。
沈晏也跟他说了近来季阳城的局面不太安稳,朝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都伺机站队,想必在他出城的这一段时间,有很多人的立场已经不那么稳固了。
宋言的动作很快,基本上在殷逸辰刚换了一身衣服到了书房之后,就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不过徐晋这个人难找了些,宋言也已经派人去了。
“徐晋呢?”殷逸辰一边扣着衣服袖子上的扣子,一边看着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菜肴,看了看站着的宋言问了一句。
“徐管家暂时不在府上,听门口的兄弟们说,傍晚时候看到他出去了一趟,说是去集市上买些东西来,看时间的话,想必也要回来了。”宋言弓身答道。
“嗯,他回来了立即让他来见我。”殷逸辰坐下之后,看着始终站着的宋言,无奈笑道,“你回来之后也没用膳吧?”
“殿下您先用,属下还不饿。”宋言答道。
他从一回来,就将他安排的事情全部一一吩咐下去,为了不出差错,还是一叮咛二嘱咐的,忙的团团转,哪里有时间去用膳。
“坐下一起吃吧,阿言你不用跟我如此见外的。”殷逸辰每次看到他极力恭谨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两个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的想法基本上都是心知肚明的。
“不太……属下遵命!”
宋言的“不太好吧”四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然而下一秒就被殷逸辰凌厉的目光给堵了回去,生生的让他将话给咽了回去。
“殿下,徐管家回来了。”
几乎是刚端起碗筷,就有下属来通报,殷逸辰吃饭的动作没变,应了一句,“让他过来,就说本殿有事找他。”
下属离开,殷逸辰看着拘谨的宋言,笑道:“看来没有你哥,跟我吃个饭,你都吃的不踏实。”
“殿、殿下,不是这样的……”他只是个下人,哪儿能跟主子一起……
“阿凛在的时候,你可是要比现在放松太多了。”殷逸辰继续逗他说,“难不成少了你哥哥,就不用吃饭了?”
以前他们也时常在一起用餐,不过都是比较急的情况,出征在外,能吃饱已经不错了。可是现在到了季阳,这俩反倒谨慎起来了,每次用膳的时候,都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殿下,您的意思是……要让兄长回来了?”向来表情甚少的宋言,难得的有了个笑脸。
他与兄长宋凛跟着殷逸辰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分开过这么久,导致他现在做事都变得畏首畏尾的,就怕出了错。
有兄长在的时候,他只需要执行命令就是了,哪里用得着他来动脑子。
“怎么,觉得最近脑子有点累,想要偷偷懒?”殷逸辰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碗里,鲜少的跟他开起了玩笑。
“不不不,殿下,属下只是……只是……”宋言慌忙解释道,半天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行了,你们哥俩什么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不过他也确实该回来了,南海练兵结束以后,本来就没有太大的事情了,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将他留在南海的。”殷逸辰解释道:“最近南海风波渐平,也没必要让他待在那边了。”
“殿下,那属下待会就去写信!”
兄长能够回来,最为开心的就是宋言了,宋凛处事要比他稳重得多,要不然殷逸辰也不会将他单独留在南海。
“不急,先见了徐管家再说。”提到这个人的名字,殷逸辰脸上的笑容几乎不见,眸子里全是抑郁之色。
宋言也是看到了自家主子脸上表情的变化,顿时也不敢多说了……
主子发飙,是他们兄弟们从小到大最为害怕的事情。
别看他家主子似乎什么都不上心,一切随遇而安的样子,谁信了谁就惨了,到时候绝对整的你连你妈都认不出来。
“殿下,徐管家回来了。”一下属带着徐晋过来,在殷逸辰挥了挥手之后,就先离开了。
“殿下,您找奴才么?”徐晋似乎是去买了不少的东西,不太好拿,所以满头大汗的。
而且他的衣袍上都脏了,污迹很明显,说话时身体前倾,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泥垢。
听到他说话,殷逸辰才放下碗筷,也不知道是吃好了还是没有,擦了擦手询问道:“徐管家来我府上多少年了?”
微微沉默,细细的数着日子,徐晋答道:“自从殿下十六岁开牙建府之后,奴才便在府上了,而今也有至少十年。”
“十年了,这十年里,本殿可曾委屈过徐管家?”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殷逸辰启唇问道。
“十年来,殿下虽不常在府上,可是对于奴才们的吃穿用度,从未有过削减,是位难得的好主子。”徐晋躬身答道,低着头避开了殷逸辰凌厉的眸子。
帝都里有不少的世家大臣,给奴才们月俸钱连自己都不见得养活的了,殷逸辰虽然经常在外,可是对于他们却从来没有苛待过,该有的东西从来都不少。
“徐管家住的好,吃得好,本殿自然也是开心的。”殷逸辰点头道:“这些年本殿时常在外,对于府中之事,甚难面面俱到,徐管家十多来克己奉公,确实让本殿感激。”
“一切都是奴才的本分。”殷逸辰说的越多,徐晋的头低的越低,几乎要将自己埋进去。
殷逸辰忽然伸出一只手指,敲打着桌面,甚是有节奏,一声一声的几乎敲在了徐晋的心头。
“徐管家,本殿今日回来之时,忽然想到了有一个问题,想要从您这儿得到一个答案,您觉得如何?”
“能为殿下做事,是奴才的……福、福分。”
“徐管家,你也不是没跟殿下说过话,今天怎么了,抖得这么厉害?”宋言渐渐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看了看徐晋,发现他不仅仅是低着头,他的身子也颤抖越来越厉害。宋言就忍不住站了起来,握了下他的胳膊,诧异地问道。
“嘶”的一声,徐管家疼的叫出声来,挣扎着就要将手抽出。
徐晋的呼叫声,让宋言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不过察觉到他的动作与异常之后,心里起疑就强制性的拉过他的手,将他的袖子往上一推,半只臂膀露了出来,腕间的一圈纱布,映入眼帘。
“徐管家,你怎么受伤了?”宋言看着他的伤口,惊呼道:“您没事吧,是这两天伤到的么?”
徐晋一边抽回手,一边拉下自己的袖子,一边说道:“实不相瞒殿下,本来是一件小事没想惊动殿下的,不过现在……”
“什么事,徐管家请说,能让皇子府的管家受伤,这就不是小事了。”殷逸辰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回、回殿下的话,今日、今日殿下外出归来,奴才想着要给殿下接风洗尘,便、便准备去市集上买些新鲜的玩意儿。不过、不过没有想到的是,遇到了几个见财起心的人,要抢奴才的东西,奴才没有防备,便被他们划伤了手臂。奴才脸上的伤,还有身上的泥,便是与他们争夺之间,倒在地上弄到身上的。”
似乎是没有破绽的话,殷逸辰敲打着桌子的手指微微曲着,状似无意的开口道,“本殿方才已经说过了,能过让皇子府上的人受伤,就不是一件小事,而且还是如此恶劣的行径,徐管家还是要配合的好。”
“配、配合?”徐晋不怎么明白殷逸辰的意思,“殿下所言何意?”
“倒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殷逸辰收回手,双手抱拳看着他说,“只是觉得最近府上不大平静,先是下属离奇死亡,后是管家街头受屈,这两件事情,无论是哪一件听在本殿的耳中,都让本殿觉得不太舒服。”
“殿、殿下。”徐晋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本殿知道在这季阳城里,比本殿身份显贵的大有人在,也知道很多人本殿招惹不起。”殷逸辰淡淡的说,话虽如此,可是表情明显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若有人想让本殿不好过,那么他最好还是给自己找好后台比较好。”
徐管家瑟瑟发抖,不发一言。
“徐管家,你的后台呢,找好了么?是六宫之主皇后娘娘,还是如今朝中红人二皇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