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看着空姐那张得意非常的脸,瘫坐在机长的座位上一声不吭。
胖子环顾一圈,叹了口气。
看着金灿的表情,他已经明白,这一次他们是彻底输了。
胖子了解金灿,就像了解他自己一般。
如果整件事情,只涉及两人的命,胖子还可以叫板一下,可现在要赌上的是整个飞机上人的性命。胖子很清楚,金灿的选择会是什么。换做自己,也是一样的选择。
打不过,就要保全大多数人的命。这是他们建立JH帮你私探社的时候,就明确的宗旨。
就算选择牺牲自己,金灿也不会牺牲飞机上的人。哪怕跟他一同牺牲的还有胖子。
这是他们的底线和准则,如果金灿不是这样的目标和选择,胖子也不会选择与他在一起七年。
金灿常说要审时度势,而现在的形势,明摆着是他们根本就斗不过这个能轻易让金灿陷入催眠的人;这个竟可以骗过飞机安检的人;这个可以呼风唤雨,只手整天的Steven系统的人。
所以此刻的胖子,也沮丧地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沉默不语。
空姐胜利地,嘿嘿一笑。从机长的椅子上拉开金灿。开始认真操作飞机的陡降。
此刻飞机的飞行高度已经很低了。
下方有一大片平原,看来她想要把飞机降落在荒漠的平原上。
空姐扭过头,对他们两个做着飞机降落之后的安排。至于究竟要带金灿他们去见谁,她并没有说明。
金灿一直没有说话。曾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用手中的秋期剑与这个跋扈又目空一切的空姐拼死一搏。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他知道,就算能杀了她,自己还是会变成百口莫辩的劫机犯。
而如果杀不了她,她却可能会丧心病狂地拉更多人陪葬。
现在,整个飞机上乘客的命,都在她手里。
所以,还不是较量的时候。
空姐有惊无险地停下飞机,拉开驾驶舱的门,机组人员已然疏散了乘客,紧急救援的车辆,将乘客纷纷拉走。原本坐在胖子旁边的那老太太一边下飞机一边尖锐的大叫着。“他还说他们是终止罪犯的,他们是无耻的劫机犯,混蛋。最可怕的罪犯!比那些做新闻的还可怕!”
此刻已经被空姐结结实实绑缚起来的金灿和胖子,听着她的叫骂,一阵苦笑。
待乘客都疏散完成的时候,金灿低声问。
“救援车辆,或者还有机组人员和乘客中的某些人,也是Steven系统的吧?”
空姐扬起柳叶眉,看向了金灿。
“你没我想的那么笨啊!”
“我被催眠,我的幻觉不是他们的幻觉,是那老太太的几句话,让我对幻觉信以为真的。飞机迫降,这么大的事儿,竟然只来了救援车,说明那些车辆只是你们的安排。接下来呢?你们会怎样解释?这么大的事情,难不成你们还真的能瞒天过海么。”
“接下来。”空姐嘿嘿一笑。“接下来,你们会成为通缉犯。在飞机上的录像已经把该记录的都记录下来了,也传出去了。这些事情,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你们这些混蛋。你们就是社会毒瘤,暗黑组织!”胖子气得肚子鼓起来,口不择言地破口大骂。直到空姐站起来,扯着绳子,指着停在远处的一辆林肯。
“上车吧!我师父还说,要万分小心金灿。没想到白让我大费周章准备了一番,真是浪费资源。”
金灿跟胖子被迫上了林肯。
金灿看着周围的山峦形状,地质地貌,听着远处独特的鸟鸣,判断林肯车似乎在向北部沙漠前行。
他的心里暗自吃了一惊,难道这是要去罗布泊么?
胖子在车上仍是骂骂咧咧。嚷嚷着:
你们以为金爷愚蠢,我们那叫大义气。宁愿牺牲自己也要营救别人的生命,那是你们这帮自私自利的人没有办法理解的事。
骂着骂着,他突然从车窗向外看到后面的整个飞机,在某种布满机身的特殊溶液下,正逐渐熔化,变成铁水,铁水沁入地下,周围有人翻土夯实。
别说黑匣子了,就是飞机的残骸,也不可能找得到了。
胖子突然起了疑心。
“你们的救援车,将那帮人押到哪里去了?”
女人摘掉帽子,露出瀑布一般倾泻下来的长发。咯咯一笑,没有回答。
胖子忙捂住了脸,没忘了用另一只手捂住金灿的鼻子。“跟你们这帮人打交道,任何普通的动作,普通的味道都不能掉以轻心。”
金灿拿下胖子的手,阴沉着脸说。
“我猜,他们扣押了一飞机的人,以此继续要挟我们。直到我去见了她想让我见的人。”
“我去!金爷,马航730就是这么失踪的吧?应该让他们查查Steven系统!”
“我叫Ella。Steven系统中都是英文名字。”女人一边开车,一边又是明媚的对胖子一笑。“Steven系统是国际集团,我们的身份都重新做过。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合法的假公民。美国,英国,法国,世界上有17个国家,都分别对Steven系统注入了极其巨大的资金,当然他们也有收益和股权。Steven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经济学家,他也是第一个把手艺和经济结合得天衣无缝的大师。我们在全球操作着价值百亿的手工艺作品。盈利收入的百分之五十注入探索项目,另外百分之五十用于全球运营。”
“我去!”胖子又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句。“难怪阮氏企业,那么大排场,仍然斗不过他。这他妈是个全球巨无霸!”
“嗯,说对了!”Ella又哈哈一笑。“我们无所不能,Steven体系就是全球最强大的体系,甚至比美国的FBI不差。我们不受制于任何体系下。哪怕是经济,政治,或者法制体系。这么说吧,我们组织会让你们的想象力贫瘠的,因为我们无所不能!”
“就那么一个恩华,都已经快把我们折磨疯了。他身后还有个这么强大的组织?”胖子有些灰心,吐了口气,看向金灿。
此刻的金灿,却一直把目光看向窗外。
他在记着车行进的路线,在想办法,找机会把胖子放出去,胖子,是救那些人质的唯一机会,虽然很渺茫。但是他不愿放弃。
窗外是深夜的旷野,远处的山峦层层叠叠,头顶星光闪烁着有些诡异的光芒。
金灿的头脑中,突然有同样的镜头瞬间闪过。
那是在更早的时候,战火纷飞的时候,他和恩华两个人,坐在日本人的囚车里,也曾经过这里,窗外,也曾是这样的景色。
但是,他记不起来,那是两个人去梅里雪山之前,还是之后发生的情景。
恩华的故事里曾经说过,守艺者的记忆会受到特别的伤害,所有的守艺者都不能幸免。
也许,说的就是金灿这种记忆的缺失。那么,自己又会是守艺者吗?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记忆断片呢?
1942年梅里雪山的盛年之中,最后的回忆,是金灿记忆中最痛苦的时刻,就算恩华让他记起了那件事。他从内心深处也不愿意去回忆。
但是,现在他必须回忆。
因为,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现在的路线,跟梅里雪山的事件有着非常直接的关联。
1942年,坠入盛年之中的金灿和Steven,正抱着木墩子,在冰冷的地下河之中漂流的时候。
看到河岸上出现的影错的手艺人的身影,还有跟他和恩华长得一样的人。
但是,起初,他们并没有看到金灿和恩华。虽然只是咫尺的距离,却好像他们分别在两个世界。
正当金灿感觉那些人,只不过是自己已经狂乱的脑子里的一些莫须有的影子的时候。突然看到那帮手艺人,对他瞪起血红的眼睛。
他知道,那些人此刻,已经看到他们了。
那个时刻,就好像是两个不同的时空,突然之间交汇在一起。
金灿看到那个跟恩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走到了河边,用双眼望着扶着木头的金灿。
他的表情凝重,有些悲伤,耐人寻味。
他轻轻嘟囔了一句。
“又来了!”
与此同时,他身后河岸上的其它手艺人,都围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不相同。
大部分人,却是开心的,惊喜的。
甚至有一个12岁左右的孩子,还在河岸上欢呼跳跃,向他们挥起手来。
“恩华,这些人,都是鬼么?”金灿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诧异地看着河岸上那些望向这里的人。
一眼看到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样的假金灿,脸上带着十分诡异的笑容,他的两手擦在裤兜里,就站在河岸上,恩华的身边。
他们所有人的服装,都很相似。
远远看过去,那些衣服分不出是什么年代,什么质地,样式比较统一,适合手艺人工作。
那相似的服装,不知怎么,竟让金灿想起自己和恩华身上穿着的日本人的囚服来。
而且,那假金灿脸上诡异的笑容,也让他十分不舒服,仿佛河岸是个可怕的陷阱,他们是一些披着人皮的魔鬼。
而此刻河岸上的众人,开始七手八脚地热情地用绳子套住圆木头,将他们两拉了上去。
恩华早已经兴奋到不行,眼中的热情跟河岸上的人也差不多。他爬上河岸,就握住一个老先生的手问。
“是它来了,它让我们相遇在这里的,对吗?”
那老先生却有些同情地看着真的恩华,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有些苍老的纤细的,甚至分不出男人还是女人的声音问。
“恩华,它是什么啊?为什么你每次上来,都要问上这一句呢?我们都听得烦了。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每次上来?”真的金灿心想,上次恩华坠落这里,这次跟自己一起坠落这里,一共不才两次么!怎么这老先生说的好像很多次一样。
“我知道!”那个小男孩儿突然开心地高举起右手。
真的金灿看着他那惨白的没有血色的脸,那因为常年缺少阳光而干枯分叉的头发。
小男孩儿用脆亮的声音说:“它是能把这两人送到我们这里的东西!”
“胡说!”
那个假恩华,摸了下小男孩的脑袋。
他似乎是这里的头儿,不过他的举止动作都像极了真的恩华,只是他脸上那种捉摸不透的神情,总让真的金灿觉得怪怪的。
假恩华走到真金灿身边,眼神中有千百种情绪涌出,让真金灿心里一紧。
那假恩华突然伸出手,紧紧握了真金灿的一下。
他的手冰凉刺骨,让真金灿吃了一惊。一时间,他们都是鬼的推测又充斥在他的脑袋中,让他后脊发凉。
那假恩华又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真金灿身边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
“你们一定是又饿又冻又累吧,去“印”老人的房间烤烤火,吃点儿“八尺老人”做的饭,喝点儿“老落洞”的酒,要知道,手艺人认真做起饭酿起酒来,那可都是世间无敌手的美味啊!”
假恩华说到这里,众人都点头称是,热情地拉着落汤鸡一般的金灿和恩华向里面走。
金灿脚踩着冰冷的石地,却感觉跟踩在棉花上一般虚幻。
刚才那假恩华冷冰冰的握手,一直都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而现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真恩华,却大步流星地向里面走,满脸亢奋,让他更不舒服。
没想到这里面的空间很大,众人一起向河岸内部,竟走了很远。
河岸上的手艺作坊,只是这个无比宏达空间的一禺。
这里似乎是梅里雪山肚子里,开凿出来的一个村落。有简单的房屋住所,厨房和茅厕,循环系统和水源,一应俱全。
但是这里十分寒冷,可能就因为这个,他们的手脚才那么冰凉的吧。
真的金灿诧异地走在这诡异的空间中。看着周围那些简陋又不失精致的房子,那些许多都已经失传了很久的手艺工具。他认得有一些是中国顶级大师的杰作。
他和恩华被那个被称呼为“印”的老人,领进自己的房子里暂时休息,老人去拿干净的衣服给他们换上。
金灿和恩华在这房间里等待。
房间中有个精致古朴的展示柜,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印章。金灿一眼看到展示柜最中心的位置,那个夺目的大印。
恩华几乎同时看到了,他打开展示柜,拿出大印,小心翼翼地念出声来。
“ “某”人民共和国人民某“机构”之印!”恩华眉头紧锁望向金灿,疑惑不解地又是小声嘟囔了一句。“这都是什么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