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歪着脑袋,认真地琢磨了一下,对金灿点了点头。
“如果你这么说,好像也是那么回事儿!”
金灿在车的后排,紧紧攥起了拳头,胖子一把将大肉手,捂在了他的拳头上,大声问道:
“黑叔,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我开始慢慢接触金羽,考验他,培养他,花了很多心血和精力,满心期待他能加入守艺组织,成为我们之中,最出色的一员。我跟他一起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七年。
20年前,我终于觉得时机成熟了,想要告诉金羽关于“守艺”,关于“守艺者”世界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的时候,我们“守艺者”组织,突然出了大事儿。
你们应该猜得到吧?
我们守艺者组织中,出了个老流氓。
他还给自己起了个外国名代号,叫Steven。
他不愿低调地履行守艺组织关于“守护”的使命,而是日益迷失在双鱼玉佩的神秘事件和力量里,不能自拔,越陷越深。
可以说,他走火入魔了。
他在守艺者内部,用极具煽动性的那套歪理,征服了十几个支持者。一心想知道守艺的秘密。
为保障守艺秘密的安全性,只有守艺组织的领袖才有可能知道秘密是什么。
我们那时候的领袖,是个医学天才,代号叫“新医”。
Steven想要挟新医,拿到守艺的秘密。因此做了一件天诛地灭的事儿!
我们百多个守艺者兄弟,本来遍布在全国各处。一年一次聚义。那天,在新医极其秘密的家里,突然出现了十多个带着面具的守艺者。
他们杀了守护新医的两个高级守艺者,把新医逼到墙角,奄奄一息。以新医妻子儿子的生命,威胁他交出守艺的秘密。
他们就在新医的面前,一根根折断他儿子的手指,脚趾。割了他儿子的舌头。那是比新医自己受到折磨更残酷万分的酷刑!
带面具的守艺者中,有一个特别厉害。其它人都叫他Steven。他们都用了“假音”,新医根本分别不出,这是哪些兄弟。他们就这样残忍地折磨着新医。
当我带着几个兄弟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新医的妻子已死,身体上扎满了新医发明的防身的小武器。
他儿子的身体,已经被凌辱得残缺不全,生命也奄奄一息,我开门的刹那,他们还要挖掉他儿子的最后一只眼睛。
我们几个,用尽全力,打跑了十几个叛徒,救下了新医。
他踉踉跄跄,走到儿子前面,抱着他悲伤地无声地大哭。
他的儿子,在他的怀抱里,痛苦地死了。为了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守艺的秘密,受尽折磨,献出生命。
你们知道么?
两千年来,想要知道守艺秘密的江湖各路人等,不计其数。
守艺者,早就练就了天下无敌的本事。如果不是自己人的背叛,我们绝不至于损失如此惨重。
因为百来号兄弟,此刻正在全国各处,我们一时也不能发现谁是叛徒。而我们都很明确地认识到,steven的力量太强大了。
新医发布了全国通令,让所有的兄弟全部断绝与组织的来往,隐藏起来,藏得越深越好,保存力量!等我们弄明白十多个叛徒的身份之后,再做打算。
不过,更严峻的问题是,这个Steven知道我们所有隐藏的地点,和常去的地方,北京已无处藏身。
思前想去,只有一个地方,既可以信任,也能与Steven和“守艺”组织暂无任何关系!同时我已按照纳新的规矩,在那里设置了一定的保障,走投无路的我们,只能去找金羽,在他的斫琴工作室,我之前设置的安全保障的基础上,再次层层设防。跟他商量能否收容我们。
那是我们最狼狈的一天。
时下境迁,那样的处境下,我们已绝无可能去吸收你爸作为守艺者了。也不会告诉你爸关于守艺者的真相。
你爸,不愧是我看上的好苗子。跟我相识了七年,他信任我好像信任自己的兄弟。他以为我们是受了黑社会的追杀,毫不犹豫地收留了我们。
他还帮新医去外面买药,我们一边在他的工作室里,给新医煮着守艺者自己研究的药,一边想着如何对付突然倒戈的Steven一伙。保护守艺的秘密。
与此同时,各处不断传来不好的消息。有的说是遇到武者刺客集团,有的说遇到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守艺者兄弟突然反目,分散在各地势单力孤的兄弟们,陆续遭遇了不幸……
虽然,我们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人是故意说自己伤亡,为了掩盖他们叛徒的身份,不过,很多兄弟真的死了。我们守艺组织,就在那几天之内,明存实亡。
Steven的反杀计划做的太精明,他也太善于制造一种可怕的死亡蔓延的氛围。
就好像三年前开始屠杀手艺人一样。
不过20年前,他屠杀的,可是真真正正的守艺者。守艺者团体中仅剩的一点力量,也终于由明转暗,真正失去了联系。
这一次变故,失去了好多兄弟,也让那个Steven的身份,彻底成了谜。从过去到现在,他总是带各种面具出场,有时候,还模仿各种不同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儿,他全部都模仿过。
我们守艺者模仿的本事,古时候被外人称为易容。其实,我们行当里,有专属的一个名字,叫“伪术”。
Steven的伪术出神入化,20年了,我们一直都没法知道,这个恶贯满盈的老流氓究竟是哪个曾经跟我们称兄道弟,立下生死相守誓言的守艺者,甚至她是男是女,都无从知晓!
“这他妈的简直是个魔鬼啊!有能力的人变坏,简直就是灾难!”胖子听得接连咂舌。金灿打断他,让老黑继续讲。
新医的伤慢慢好了,他开始计划去梅里雪山。他说守艺者哪怕只剩一个人在,都要保护守艺的秘密。而梅里雪山,显然是守艺的秘密,开始的地方。
我们想着,梅里有天险做屏障,总比金羽的工作室安全很多,我们还可以施展更多的本事,慢慢召集剩余的力量,就同意了。
我们几个,秘密地分头在不同的时间买票,准备启程出发。一天晚上,一个兄弟打来电话,说他买票的时候,被Steven发现了。现在两人已跟踪他到了工作室的附近。
我立刻火冒三丈,带着兄弟们就要去救人。而且,要是Steven知道我们藏身的地方,或者知道我们要去梅里,那后果都不堪设想。
当时不明情况的金羽,正在斫琴工作室里跟新医切磋技艺。新医害怕此事连累到无辜的金羽,执意留下保护他,让我带人去救兄弟,活捉Steven。
我们找到被跟踪的那个兄弟的时候,他已经快不行了。临死,对我大喊活捉那女的,给兄弟们报仇,她就是Steven。
我们一拥而上,怎奈那女的实在太厉害。打着打着,我发现他们跟上次过招不同,招招式式,似乎都在拖延时间。我心中暗叫不好,他妈的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几个兄弟以命相抵,我匆忙赶回金羽工作室找新医。可是已经晚了。
老黑说到这里哽咽了。
那工作室里,到处都是鲜血,你爸和新医两个人,都不在了。
金灿忙颤抖着追问道。
“他们两被Steven捉走了?还是,死了?”
老黑摇了摇头。
新医给我留下了一个,只有我看得懂的符号,告诉我“一息尚存,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虽然,我看懂了这个符号,但是我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思来想去,我们的计划本是去梅里。如果字面上理解,也许是他们一息尚存,去了梅里的意思?
我带着剩下的两兄弟,径直去了梅里雪山寻找新医。
在那里,我们还真的发现了新医留下的踪迹。可是跟着跟着,那痕迹却戛然而止。
20年来,我一直寻找新医和你爸的痕迹,绕来绕去,始终会回到那个痕迹戛然而止的地方。
新医和你爸消失的同时,Steven也突然莫名停止了屠杀守艺者,寻找双鱼玉佩的行动。
他的突然安静,更是让我的心里不安。担心他已经得手。
直到三年前他又丧心病狂地卷土重来,我才知道自己想的又是不对。
20年了,我甚至开始慢慢怀疑一切,怀疑新医的那句“一切按原计划进行”,究竟是不是去了梅里雪山的意思?
“你刚才说的,痕迹戛然而止的地方,是在雷城入口么?”金灿又追问道。
老黑点了点头,似乎讲述这些往事,让他产生了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小子,你知道么?
我刚认识金羽不长时间,你就出生了。
那天我还去医院看了你,胖乎乎的可好玩儿了。
你的出生,差点就让我放弃收金羽做徒弟的念头,他若不能心无旁骛,就没法精进。而你一出生,就成了他最甜蜜的负担。
但是,新医劝我说,自己也有妻子和儿子,不但能很好的平衡使命和生活的关系,还能做领袖。
我们守艺者,有自己的占星术法,你出生的那个晚上,新医站在星空下很久,他说你的“生象”了不得,但命里带刃。
他让我把双鱼玉佩项链带给你爸,送给你做出生礼物,护你平安。就是你现在脖子上戴着这个!
“不对!这是我爸亲手做的,他用了很长时间才做完,这是他送给我的礼物!不是新医!”金灿摸了一下项链,否定地说。
“你爸对你说,他在斫琴工作室,做了很久这个吧?不然,他怎么有时间,跟我在一起!你爸把它拿到你面前的时候,也许是在琢磨,而不是在做!你爸喜欢这双鱼玉佩,照着它的样子,自己做了个大浮雕。所以,他也没有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把它给你带上。”
老黑说到这里,扭头看了一眼金灿的脖子。长叹了一口气。
“看到这个,我就想起新医。本来我独来独往,17年一直在找寻他们的下落。三年前Steven的重现,让我明白了事情还没有结束!作为守艺者,哪怕一息尚存,也不能让那老流氓得逞。我开始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去寻找以前的老兄弟,把他们重组在一起。对抗Steven,阻止他寻找双鱼玉佩的秘密!”
此刻的金灿沉默了。
他既恨老黑看上爸爸,最终闹得整个家支离破碎。又对守艺者那坚固的信仰感到崇敬和同情。既担心爸爸的生死,又对爸爸还活着,燃起了希望。如果换了自己,也许不会像老爸那样选择。但他从心里,为爸爸做的事感到骄傲。
他情绪复杂地低着头,脑袋里百转千回的时候。胖子突然切了一声,开口问。
“黑叔,你是在蒙我们玩儿呢吧?你讲的这个故事,有个巨大的bug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