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月感受到他的回应,舒服地哼了一声,这道声音却似给了凌渊当头一棒,让他不合时宜地想到,若是此刻她遇到的人不是他,光是想想,他就要拿刀砍人了。
他放在心底宝贝了那么多年的人,绝不准任何人碰!
他暗啐了一声,开始莫名其妙生闷气,把人放到树下倚坐着。
察觉到他要撤手,倾月一把拉住他的手,绯红的脸颊浮上一层委屈的神色。
“喂。”凌渊拍了下她的脸,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不正常的沙哑。
他忙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并将口干舌燥的原因总结成这十天来他没怎么开口说话,方才斥责棘游时喉咙用力过度了。
对,一定是喉咙用力过度。
自我肯定着,他又拍了拍倾月的脸,希望她能清醒些。
可倾月却不满地摇摇头,张开双臂就将他的脖子圈住,顺势起身往他身上贴,整个人开始不安分起来。
自始至终,她连眼都没睁一下,她甚至都不知道被她顺杆爬的人是谁。
这个认知,像个火星子,“噌”的烧着了凌渊心里的那片大草原。
他神色复杂地环住倾月纤瘦的腰肢,拧身将人压在地上,一手将她不安分的双手压过头顶固定住,红色眼瞳里跳动着忽明忽灭的火光。
倾月被他压得有点痛,这才不满地睁开眼睛。
迷蒙视线慢慢聚焦,待看清那近在咫尺的面容,她眨眨眼,似乎有点清明,但转瞬间又涣散开来。
她仰起头,试图找寻点东西能浇熄她脸颊熊熊燃烧的火。
凌渊垂下眼睫,看她的粉唇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唇,他微微蹙眉,心底泛起一股激动的喜悦,还夹杂着一丝莫名其妙的酸。
“倾月,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他哑着声音,小心翼翼错开倾月的唇,却又不舍得隔开太远。
他就像恶意惩罚她一样,两人的唇总是若即若离,似乎就要吻上,却总隔着一层微妙又单薄的纱。
倾月察觉到他的恶作剧,愤愤瞪他一眼,却毫无威慑力,反而更像是撒娇。
凌渊被她这个飘忽的眼神儿看得头皮都要炸开了,刚解除封印被寻回的身体某处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咬牙,泄气似的埋首到她白皙的颈项之间,将她整个人抱得紧紧的。
不是他不动心,他想得发疯,可倾月却从不记得他们之间的过往,这让凌渊那颗别扭纯粹又热烈的心无比懊恼与烦躁。
纵然渴望了多年,但他却固执地要倾月的心甘情愿,并且是神志清醒下的心甘情愿。
倾月歪过头,像讨好一样蹭蹭凌渊俊美的侧脸,感受到他皮肤的平滑与温凉,她得到了慰藉,有点不知章法地凑过去,但下一秒却被躲开了。
“今天本座放过你,你老实点,别逼我做小人。”
凌渊用手指狠狠戳了下倾月的额头,随即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溪边。
这条溪水有疗愈身体的功效,触感沁凉,应该能灭掉倾月身体内的那股邪火。
“哼,本座还没来得及享用一次,便宜你了。”
他擦去倾月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旋即扬手一抛,把人丢水里了。
动作干净利落,没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他叉腰站在溪边,看倾月在不深的水中沉沉浮浮,根本没去想他俩多年感情依然毫无结果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这别扭性子造成的。
被冰凉的水裹了个严实,倾月打了个激灵,她浮起又沉下,长发如水草一样糊了她一脸,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点窒息感,也让她稍微回了神。
清凉的溪水在她眼前晃动,逐渐清明的视野中,映出了一个火红的身影。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凌渊。
那样惊心动魄的颜色,也只有那个男人才衬得起。
她的目光沿着身长玉立的人影往上划,想看清那人的脸,会是凌渊吗?
倾月心里怀揣着一丝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期待,如果是凌渊,她倒是得问问他为什么要做不辞而别那样伤人心的蠢事。
如果是他,就好了。
她想。
视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又艰难地突破水波的阻拦,就要对上那人的面容,可那人突然飞身而起,像察觉了她的意图,逃离了她探究的目光。
眨眼间,身后传来“噗通”一声,那人跳进了水里。
再然后,她脖颈间传来一股力道,直接将她击晕过去。
凌渊怀抱着晕厥过去的倾月,松了口气,但脸上很快又闪过一抹不甘心似的失落,他沉默不语地盯着那张被水打湿的面容,目光有点放空,他想起了当年与她相见的情景。
也是在水里,只不过她当时的反应要比现在激烈千百倍。
娇俏的脸上带着被冒犯的愠怒,扬手一巴掌甩在他犹挂着惊讶的脸上,然后两个恼羞成怒的人就那样互不相让,从水里打到地面,再从地面打到天上,惊动了所有人。
那是场惊天动地的相遇,也是刻骨铭心的开端。
最先的沁凉感此刻变得有些刺骨,再待下去,只怕她要生病了。
凌渊暂停回忆,将人搂得更紧,飞身跃出那条溪水,用内力为她烘干衣服。
只有在独自一个人时,他才肯毫不掩饰地展露对这个人炙热的关爱与渴望,这不仅是他别扭又骄傲的性子使然,更是常年的权力斗争所教会他的道理:不能让人知道你的软肋在哪儿,甚至也不能让那根“软肋”意识到这点。
烘干衣服后,凌渊又不放心地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用体温给她取暖。
这是个安心的拥抱,昏睡中的倾月完全放松下来,沉浸在一个格外美妙的梦里,隔绝了眼皮之外的那道深情。
时光格外静谧,凌渊方才压下去的那点心思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他深吸口气,红瞳越发幽深,他用那只搭在倾月肩上的手,隔着一层稀薄的空气,反复描摹倾月的粉唇线条。
一遍一遍,终于忍不住,垂头轻轻含住那两瓣柔软。
可还没来得及仔细体会,棘游惹人烦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我说你们好了没?虽说时间短丢面子,但时间过长也伤身劳力啊!”
话音未落,他就大喇喇走了进来,一看凌渊还没来得及结束他的偷亲行为,他面上露出“我很懂”的表情,笑着问:“少主,你说我是不是给你送了份大礼?你要如何感谢我?”
凌渊咬了口倾月的下唇,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抬起头,直射棘游而去的目光格外锐利。
“不把事情说清楚,你等着被扒皮吧。”
棘游面上的笑,立刻僵硬了。
他讪讪道:“这真是个意外,我第一时间就想着把人送你这来了,有我在她身边护着,旁人休想碰她一根汗毛。”
“不说实话。”
凌渊面上已显出怒色,那双深邃的红瞳让棘游蓦地想起了凌千霜,当年他也曾露出过同样的愤怒神情,只是相比而言,他儿子的这张俊美脸庞浮现出的表情更加邪性尖锐。
棘游并不怕他,只是想到他执拗的脾气,还是叹了口气,将事情原委道个明白。
整个过程中,凌渊的表情都淡淡的,直到棘游闭了嘴,他才把手指关节捏得啪啪响:“你说今天是她和哪个的定亲宴?”
“姓萧的啊,这还用问?”
棘游白他一眼,心想:当初还不是你亲眼目睹了萧星寒在蝶谷对倾月表白,才受不住刺激,非要跑去乾坤镜强解封印,取回肉身。
怎么还明知故问起来了?
不过,他知道他家少主脸皮薄儿,也就没再戳破这件事。
凌渊面色阴沉,凶相毕现,恨不得马上杀回去宰了那个敢觊觎倾月的男人,可想到这件事能顺利付诸行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又心有不甘地瞪着怀里昏睡的人。
这个女人,非但把他忘了不说,竟还要跟别的男人成亲!
简直岂有此理!
“诶诶诶,你生什么闷气?要我说,今天就多亏了老子的这瓶酒,误打误撞,不仅搅了那什么破定亲宴,还成全了你们的美事,这不是一箭双雕吗?”
棘游越说越得意,并且顺着凌渊的性子,重点强调了宴席被搅黄的结果,他家少主脸色才算缓和下来。
凌渊哼了一声:“下不为例。”
棘游点头如捣蒜,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少主夫人的身家清白就交到老子身上了!”
“你注意用词,她不是什么少主夫人。”凌渊用手指弹了弹倾月的额头,力道不大,话语里的委屈却不少。
棘游拍了他肩头一下,教育道:“你这臭小子别占了便宜就翻脸不认人啊,千霜他可不是薄情寡义的人,你小子别败坏你爹声誉。”
“啧,死了的人你别总挂在嘴边行不行?”凌渊起了火气,但很快又消退,他别过头去,叹道:“本座让她泡了泡冷水,把人敲晕了,你赶紧把她抱走。”
话这么说着,他却搂着倾月没松手,只想再多抱她一会儿。
“呃,哪有到嘴的肉不吃的道理啊?”棘游差点惊掉了下巴。
“哪那么多废话!”凌渊咬了下唇,狠心将倾月塞到棘游怀里,开始撵人:“赶紧走,别让她知道这事,本座疗完伤自会去找你。”
“……哦。”
棘游跟看大傻子似的,一步三回头地打量垂首坐在原地的凌渊,最后一头雾水地抱着倾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