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着这几个鬼魅般的人化为灰烬,于风中碎散风扬。
夜色深邃,逐渐恢复了平静。仲天见太子稍微冷静下来了,道:
“太子!您与护卫都受伤了,附近可有驿站能够提供疗伤歇息?我得确认此后太子是安全的,也好对司徒姑娘的托付有个交代。”
“没有,我们离皇城只约一天的路程,原本打算要连夜赶回去的。”
太子突然想起一件事,又看见仲天缠在头巾之下的红发随风吹拂而窜出,对仲天说:
“我曾听闻西域有位神匠,他所打造的神兵利器皆有神力,不论是武林高手或是领兵遣将的将军,都想拥有一件神匠的作品。这名高人有着一头火燄般的红发,而且……”
仲天没想到皇城的太子竟也听过关于他的传说,原本不想承认,随即想到──
帝昀说过嫿琤降生于皇家,算算时间,今年该有四岁了吧?正忧烦找不到切入口攀上皇家关系,眼下不就是个绝佳的机会吗?
正想回应,见太子突然摇头,神情带着不可思议,喃喃道:
“传言说他身高两丈有余,浑身红毛。大侠……应该不是那名传说的神匠……”
听至此,仲天心下一阵不悦。
那样的长相不就是猿人吗?到底这些胡说八道胡言乱语都是谁传的?最令人生气的是──如此夸张的事怎么会有人相信呢?这些相信的人脑子没事吧?
太子接着说:
“我能否请求大侠护我回皇城?”
“好!”正合他意!仲天爽快的答应了。
不过,他还是要找机会扭转太子对神匠的错误印象,那个猩猩猿人什么的太可怕了。
──皇都?皇宫?太极宫──
过了晌午后才在立政殿开始的议事,到现在已经进行了两个时辰,这原本是皇帝批阅奏折的时间,且不知今天出了什么事?
就连小宫人、小宫女都能感觉得到那份诡谲气氛,个个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给自己招惹麻烦。
这季节,正午时还热着,一到了向晚的薄暮时分,凉意就掩上来了。
一群宫人与宫女在晓光殿的庭院中忙碌着,除了准备伙食,再一个时辰就要点上宫灯,张罗着油灯与烛火的宫人细心准备着。
宫女们采来当季的花卉,修剪杂枝杂叶后将花朵插在花器上,布置起居阁。
大宫女晨露端着薰香炉摆在隔帘案上,看见餐桌上的摆置还乱成一团,吐口气大喊道:
“点翠!娘娘用的餐具准备好了没?”
“是──就好了就好了!晨露姊姊!”
原本在整治门后盆花的小宫女一听召唤,突然想起了方才的活儿才做了一半,赶紧起身转入旁厅将那一组擦得亮晃晃的鎏金餐具端过来。
晨露见这头安顿好了,转身一看,座位还没布置好,她叫唤另一名宫人,说:
“小顺!我叫你在新运来的楠木镂空雕椅上铺坐垫,你怎么还没弄好啊?”
小顺低头应声,放下水盆跑向前来,说:
“是是!就来了!晨露姊姊。”
安置了软软膨膨还特别薰香过的座垫在椅子上,顺便稍微乔好位置,小顺说:
“我都弄好了,晨露姊姊!”
楠木镂空雕椅是特别为广玉公主定制的,上头还镶嵌着精致的金饰银饰,精美绝伦。皇后尤为宠爱,只要动到心念便挥手下令为这个娇贵的掌上明珠特别订制她专属的家具与用物。
晨露四处查看着摆设与装置进度,指挥道:
“你们都机灵点!别老让我盯着才肯做事!今天娘娘的姊姊涵英夫人也会带公子们过来话家常,得另外加两个座位,你们尽速给我弄好!”
看了眼殿外的天色,道:
“快!弄好了,该退下的快退下!”
好不容易都安排妥善,仆役们都退走,只留下一些服侍的宫人与宫女,等待主子到来。
“晨露姊姊……”点翠双眼飘视四周,低声问道:
“我听说……我们的广玉公主不是一般人,为什么啊?”
晨露瞥了点翠一眼,本想制止她,但又不禁地想跟着聊,说:
“公主的确不是一般人,据天师卜卦得知,她是天人临世,陛下与皇后娘娘自然待她与旁人不同。”
点翠瞇着眼思索,说:
“天人临世啊?除了长相特别可爱之外,我看不出来她与我们哪里不同啊!”
晨露被逗笑了,说:
“妳真敢比啊!光出身就比不了!”
“哎呀!晨露姊姊就别笑话我了,这自然是比不了啦!若我出身好,还会入宫当奴仆吗?”点翠嘟着嘴,下一秒又俏皮地说:
“不过……就算我的身份无法进身伺候,还是观察到──陛下与皇后娘娘都对广玉公主宠上了天,宠得连几位皇子都十分吃味呢!”
“那是皇子们跟公主闹着玩的!他们年纪差那么多,不会真的吃醋的。”
“是嘛?”
晨露知道的事比点翠多一些,但也不是全部。
公主们居住的晓光殿,都是她负责工作配派的,但公主们的起居、学习皆有专人照料,外围的仆役无法常见到。
现今四岁的广玉公主名叫李盈,广玉二字是封号,因得皇上与皇后喜爱,足岁时即赐下此封号。
在她之后还有一名小一岁的小公主诞生,名为李月,虽然也生得可爱,却没她那般得宠。
晨露说:
“广玉公主出生之时,传说天空竟有层层霓虹,瑞气千条,还有一藐星光自霓虹间降落,沉入大内神龙殿前的太虚池,光映神龙殿,数日不泯。”
“真的?”
点翠瞪大双目,一脸好奇。晨露又说: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些也都是听别人说的,真确地去问谁真的亲眼看到当时的情况,怕是没人敢承认……”
晨露思索,最有可能的事实是──那一批目睹过一切的仆役,可能已经全数换过了吧?
晨露机灵,见皇后身旁的总管自殿外走入,她做个手势要点翠闭嘴,说:
“好了好了!皇后娘娘就要来了,去问问奶娘,公主们那儿可准备好了?快请她们入座吧!”
点翠应声,小碎步移往后殿。
不多时,皇后驾到了,涵英夫人陪着她闲聊着,入席之后,皇后微微一笑,对坐在侧席的两个小公主招手。
“盈儿!月儿,过来,快来见过妳的姨母。”
两名小公主像两只燕子一般跑跳而来,笑得可爱,逗得皇后和夫人开心得不得了。饮过了几杯茶,吃了些茶点,皇后突然说:
“姊姊,我怎么没看见两个姪子?妳不是也带他们来了吗?”
涵英夫人笑着说:
“是啊!他们说要先去四处绕绕,一会就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我说过多少次了,两个姪子都十几岁了,在后宫里乱绕成何体统?”说完,皇后向一旁的宫人微微抬了下巴,说:
“去将两位公子唤来!”
宫人领旨退了出去。
涵英夫人的两个儿子,大的叫贺兰聪,小的叫贺兰玄。其中,皇后其实不特别喜欢贺兰聪,他生性浪荡,行为不端庄,举止不正派,经常调戏年轻的下人侍女,在外的名声不太好。
涵英夫人对这两个儿子过于溺爱放纵,皇后也唸过自己的姊姊要多加管教,但一直没有什么改善的样子。
聊天喝茶吃点心,皇后突然发现两个小公主不见了,问总管说:
“两位小公主呢?”
“方才公主说要去花园玩耍,奶娘带她们出去了。”
皇后微蹙着眉,总管看出了皇后表情不对,缓缓退下,差人要将公主找回来。就在此时,两三名宫人与宫女大呼小叫的跑过来。
“出……出事了!出事了!”
待皇后与错愕的涵英夫人驾临事发地点,摊在现场的事令所有目睹的人皆惊恐万分,涵英夫人更是直接昏迷倒地。
贺兰聪被一条披帛綑住了脖子,吊死在台楼旁的树上,贺兰玄则坐在台楼阶梯,吓得六神无主、眼神迷乱、几近疯狂。
台楼下一名衣衫不整的宫女头破血流,已经没了生息,很有可能是自台楼上摔下来的。
奔跑过来的小宫女点翠见状,掩住嘴巴大喊:
“晨露姊姊──?!”
在众人瞠目结舌之际,皇后看见广玉公主就攀在吊死贺兰聪的树梢上。她一阵晕眩,出声叫喊:
“盈儿!”
那棵树那么高,离台楼又有点距离,不可能翻过台楼的栏杆跳跃过去,何况公主才四岁,手脚根本连最靠近的树枝都构不着。
皇后那如冰艳丽的脸几乎没有血色,她说:
“盈儿,乖啊!乖……别乱动啊!来人──!快想办法将公主给弄下来啊!”
皇后转身,命令宫人想办法将公主给弄下来,哭闹几近疯狂的贺兰玄被宫人与护卫扛走。
宫人们手忙脚乱,找来的梯子不够高,有人拿绳子,有人搬来其他的梯子,尝试要从台楼攀过去。
众人登上楼梯,发现奶娘抱着小公主李月在台楼上头,奶娘全身发抖,李月则瞪大眼睛,彷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母后……”
攀在树梢上的广玉公主一脸无辜,漂亮的脸上似乎有些擦伤,却不见慌张害怕。忽然,她身上的披帛彩带迎风飘起,她伸出手,就这样慢慢地飘离树梢,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如小仙子般缓缓飞了下来。
降落在草地上之后,她朝皇后跑去,抱住皇后的衣裙。
皇后喘息不止,蹲下身抱住广玉公主。
“盈儿……妳吓坏母后了!”
她闭上眼睛俄顷,再次睁开时,她知道现场的宫人与仆役都需要换过一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