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后问斩之后，下一个就是吴鑫恩这个老货了。
一个个，整整齐齐。
许是，因为吴家的事，朝中众臣人人避讳着，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言语。
南宫琅点了两道折子，其中有一道是关于沈云开的。
沈云开如今是御前的大红人，看他眼红的人更多。
南宫琅懒得听他们啰嗦，直接把折子往地上一扔，沉声道：“沈云开战功赫赫，朕指派给他的任务，没有一桩一件是他完不成，做不来的。朕知道，你们嫌他碍眼，嫌他是异族，哼，迂腐至极！朕今儿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朕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们有这闲工夫找他的麻烦，还不如先把自己个儿的差事都办明白了。”
南宫琅起身道：“朕发现了，朝中有些文臣很喜欢咬文嚼字，自己做事糊里糊涂，挑别人的错处，却是言辞凿凿。朕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人，颠三倒四，”
南宫琅肃着一张脸，目光慑人，冷冰冰的。
“人人都说朕重武轻文，其实这话没错。大周岌岌可危之际，能护住这城墙城门的人，你们其中能有几个？外面的将士们流血，你们吃肉，写折子搬弄是非，朕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大臣们听得心头一震，额头冒起冷汗。
皇上是什么脾气，他们太清楚了。
“今儿是罪后斩首的日子，朕在这里给诸位大臣们，再提个醒儿，以己度人，才是正道。以后，谁在朕的面前搬弄口舌是非，朕就把谁的舌头拔下来，给大家长长见识。”
南宫琅有意“借题发挥”，要让他们消停消停。
下了早朝之后，沈云开单独觐见南宫琅。
他对自己的处境并不担忧，反而，他还谏言皇上，不要当着群臣的面前，为自己说话。
“微臣所求的一切，皇上都给了。微臣这条命，生是大周的人，死是大周的亡魂。”
南宫琅深深看他一眼：“你是朕的左膀右臂，朕护着你，就是在护着自己。”
长公主出生之后，南宫琅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更多了。
…
暖阁静宁，窗外黄叶片片落。
梁文瀚收起丝帕，起身后退，恭恭敬敬道：“娘娘的脉象很稳，并无异常。”
慕容青莞看他一眼，淡淡道：“梁太医，你和本宫坐下来喝茶杯茶吧。”
近来，他每每见到她都显得格外小心，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梁文瀚低头喝茶，听候娘娘吩咐。
“自从上一次，你和本宫说了实话，之后便一直小心翼翼，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本宫不是听不得实话的人，而且，你也是为了本宫打算，长公主能平安出生，你功不可没，本宫不会拿你泄愤……当然，以后本宫的身子，还要靠你继续照顾，还有长公主。你既然知道她很可能是南宫皇族唯一的血脉，那么，从今往后，在你梁太医的眼睛里，只有长公主才是第一重要的，而本宫要退而求其次。长公主的平安健康，全都要靠你了。”
梁文瀚闻言微微一怔，忙起身应道：“微臣明白。”
“你和碧心都是本宫信任倚重之人，往后你们心存避讳，事关生死的事，马虎不得也犹豫不得。”
“是，微臣定当实话实说。”
慕容青莞点了一下头，继而又道：“既然本宫要你坦诚，本宫自己也要一样。本宫对碧心有心栽培，如今，她在太医院做了女医，将来必定会是有品级的女官，所以，本宫的意思是……碧心姑娘，只怕要长长久久地留在宫中，陪伴在本宫和长公主的身边了。”
梁文瀚闻言心中震动。
“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的意思，你明白的。无论以后如何，碧心姑娘都要留在本宫的身边。”
梁文瀚眉头一皱，显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梁碧心是他唯一的孙女，女子大了，总要嫁人生子，娘娘就这么把她留在身边，留在宫中，岂不是要耽误她一辈子吗？
“本宫知道女大不中留，碧心姑娘将来定是要嫁人的，嫁了人也不耽误办正事。梁太医放心，本宫那么喜欢碧心，自然不会耽误了她的终身大事。倘若梁太医不嫌本宫多事，以后若是遇到合适的人选，本宫一定为碧心姑娘择选一门好婚事。”
梁文瀚听了这话，心里不安，却也只能点头。
“微臣替孙女感激娘娘如此器重。”
慕容青莞闻言微微一笑，淡薄的笑意带着几分无奈：“本宫今儿说了这番话，便是不怕你多心。”
皇后娘娘一句话，身为臣子，心里不愿也要忍着。
这天晚上，梁文瀚回到家中，与孙女碧心提及此事。
梁碧心如今还没有什么心上人，在太医院做事也渐渐摸出些门道来，反而没那么担忧了。
“祖父，您不是说过吗？娘娘待我不薄，这是好事。怎么今儿您又愁起来了？”
梁文瀚心情复杂，斟酌道：“娘娘疼你，那是因为你的本事，可娘娘要把你栓在宫里头一辈子，我怎么舍得呢？”
梁碧心淡淡一笑：“这有什么？我又不是出不去？这每日回到家中，还是一样地孝敬您。”
“你这孩子，那等你成了家，有了夫婿也能这般吗？”
梁碧心闻言歪了一下头，想了想道：“当然也要这样了，我这双手本就不是用来伺候人用的。洗洗涮涮，一日三餐，都是下人们来做，有什么要紧。再说，若是那人只想找个伺候他衣食住行的贤妻，何必来找我呢？喜欢我的人，自然知道我的好处，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稀罕。”
“呵……好大的口气，你这丫头啊！”
梁文瀚见她自己这么豁达，反而没那么担心了。
“祖父，皇后娘娘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您想啊，她对小皇帝没下狠手，照顾得明明白白，她怎么会难为咱们呢？长公主是祖父您亲自看护生出来的孩子，光是这份体面，便可无忧。”
梁文瀚先是点头，后又摇头：“我这把年纪了，倒是没什么好愁的。只要是你，你还年纪小，你的婚事，就是我操心的事。”
梁碧心摇头：“我才多大啊，您急什么？世上的好男儿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