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若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隋宝儿一定是不信的。可因为是莞儿姐姐说的,她心中便十分笃定。
为何要以性别论成败输赢?
这太不公平了。
姐姐一直都是皇上宠爱疼惜的皇后,即使是现在,她可能再难有孕,皇上还是一心一意,宁愿废黜后宫,立长公主为储君,也不要姐姐受委屈。
这份心意,天地可鉴,实在难得。
“姐姐这话,我听得进去,我也愿意相信。只是,长公主还那么小,万一有人要……”
隋宝儿念从心起,忙又闭上了嘴:“我不该乱说的。”
“这不是乱说,公主还小,一旦被册立为储君,那些有心之人要害她,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都是防不胜防。”
“姐姐,您别担心。”
隋宝儿劝了一句,又觉多余。
谈何容易?
“姐姐,您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莞儿姐姐一向心细,未雨绸缪,准备周全。她不会没有办法的。
慕容青莞抿了一口茶,又道:“培植家臣。”
“嗯?”
隋宝儿自然不同这些,她歪了歪头:“姐姐的意思是……”
慕容青莞垂眸:“为了长久打算,只有培植家臣这一条路了,现在培植起来的人手,待到公主长大之后,便是她的左膀右臂。”
隋宝儿似懂非懂:“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朝中文武百官,何止上百人,挑出几个有用的,慢慢栽培。”
慕容青莞含笑摇头:“你说对了一半,要用的人,不能从他们之中挑选,要选也要挑新人,换句话说,理应还是孩子辈儿的。”
隋宝儿还是不太明白,只是一味地点头:“姐姐这么安排,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慕容青莞轻轻叹息:“对公主而言,将来她身边的忠臣越多,朝廷就越是安生。”
“是,那姐姐要怎么选人呢?”
“办法有的是,当然,隋大人也是要出力的。”
这些年来,隋海几乎把六部的职位,全都做了遍,经验丰富又老道。
隋海只有隋宝儿这么一个女儿,又招了个吴苏那样的女婿,所以,他心里明镜似的,这辈子,他必须踏踏实实地为皇上和娘娘办事,这样才能平平安安地守住这个家,守住自己这个宝贝女儿。
“姐姐有什么要吩咐的,只管吩咐就是。”
“有隋大人帮忙,事情自然好办些。你父亲如今也是本宫在朝中最为倚重之人。”
换而言之,隋海就是长公主的第一位“家臣”。
隋宝儿揣着满满腾腾的消息,回到隋府,她守住嘴巴,没有往外说一个字儿,对吴苏也是。
吴苏对她了如指掌,单是看她挑眉垂眸,便可猜到几分,只是从不轻易说破。
“每次进宫,你都是兴高采烈地,怎么今儿心事重重?”
隋宝儿低了低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吴苏给她铺好了床铺,扶她过去躺着,他静静地守着她,见她睡着了,方才起身离开。
吴苏本想去书房看看账本,却被岳父大人叫去了前厅说话。
隋海命丫鬟们送来了些茶,让她们全都退下了,只留吴苏一人。
“宝儿今儿怎么样?听她娘亲说,她闹得很厉害,这种时候还要进宫折腾,你也不管一管?”
隋海先开了口,俨然一副长辈才有的唠叨语气。
“她和皇后娘娘感情那么好,而且,宫中准备妥当,一来一回,也不怎么麻烦。我不想让她整天闷在府内……”
隋海看他一眼:“宫中现在也是多事之秋,你还是管着她一些,莫要走动太勤。”
隋海做官这么多年,直觉敏感,他早就已经觉察到了事态的微妙。
吴苏沉声道:“朝中有什么风声吗?”
“有,好的,不好的。估计要不了多久,皇上又要有一番大动作了。”
隋海明明在喝茶,却喝出了酒的滋味来。
吴苏看出来了,索性道:“岳父大人,朝中的事情,我是帮不上忙的。不过,您要是哪天想喝酒了,我陪您一起。”
隋海听了这话,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他没有可以喝酒谈心的儿子,却有一个懂事的好女婿。
“酒还是不要喝了,你本身的酒量也不好,喝醉了,万一惹得宝儿心烦,那是大事。她现在怀着身孕,事事都要小心,咱们还喝什么酒呢。”
话到一半,他又缓和语气:“等孩子平安出生了,满月酒,咱们爷俩儿再好好地喝。”
吴苏闻言点头一笑:“是。”
“等到孩子出生,咱们家里头就真的热闹了。”
隋海深深看他一眼:“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罪,这孩子就是老天爷给你的补偿吧。”
吴苏闻言心中微沉,复又低了低头:“您别这么说,是我拖累了你们。”
隋海清清嗓子:“一家人不说这种见外的话。想当年,我是真的看不上你,不全是因为你的出身,可能就是心里舍不得吧。唯一的宝贝女儿,就被你这个人模狗样的混账给骗走了。我防你像防贼一样,就怕你始乱终弃。”
“等你当了爹,你就知道,当年的你有多可恨了。你这小子,挖走了我们的心头肉啊。”
自己的掌上明珠,心头宝,就这样急急忙忙地嫁了人,还要远离京城,躲着人过日子……
“岳父说得没错,宝儿那么好,跟着我吃不少苦。”
隋海摆手:“不提那些,也幸好是你,宝儿那样的性情,若是换了个没良心,保不齐要要了她的命。”
“你现在的生意做得不错,这条路,既然走得通,那就一直走下去。等我老了,孩子们也长大了,我辞官返乡,咱们一家人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吴苏沉默一下,才道:“如果能这样,我当然愿意。找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宜人宜心。只是,皇后娘娘处处倚重岳父大人,如今的您,早已是朝中的中流砥柱,再过十年,您的身份地位,可想而知。”
隋海听了这话,神情更显沉着:“伴君如伴虎,朝中风云变化,福祸相依,谁也说不准的。”
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皇嗣。
“岳父大人,您到底有什么难处?”
隋海深吸一口气:“皇后娘娘三年无子,储君之位,后继无人,这就是最大的麻烦。”
“皇后娘娘也许另有打算?”
“是啊,我怕的就是娘娘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