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天光景,南宫琅拿下两道城门,攻陷京城,指日可待。
姜玉阳看似作为,实则不作为的用兵之策,没有起到围堵抵抗的作用。
京城周围各府各州县的地方官,也不敢招惹南宫琅,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照常运作,对京中的求救,视若无睹。
南宫琅本来可以入城的,可他仍是迟迟不动,只在城外坐镇。
姜玉阳比南宫琅年长十岁,和他没什么交情。姜玉阳算是朝中难得的中立派,他向来不愿沾染朝堂争斗,可如今,他身陷染缸,想躲也躲不掉了。
姜玉阳亲自出城,来到南宫琅的营地,一心求见。
两人见面之后,姜玉阳开门见山:“王爷恪尽职守,保护皇上十余载,为何现在要反?”
他总觉得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南宫琅目光沉沉,只道:“本王肃清朝政,无可厚非。皇上昏庸无能,太后嚣张跋扈,长此以往下去,必定误国误民。”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分明只是场面话。
姜玉阳倒也识趣:“既然王爷不肯言明,下官也不用追问下去了。王爷想要破城夺宫,只怕又要折损不少兵卒将士。”
“姜玉阳,你来本王到底是想和还是想战?”
姜玉阳长长一叹:“王爷心里应该明白,下官对王爷只有敬重之情,只是下官身为都统领,怎能毫无作为!”
“姜大人,本王不会难为你们。本王要对付的是太后,而不是我大燕的热血将士。你们若是觉得太后治国有道,也许还有与本王作对的理由!”
“王爷,太后的确霸道专权,近日来又在朝中屡屡生事,实在是留不得!”
“既然姜大人什么道理都明白,本王就不用多说了。”
“是,下官会下令将士们原地待命,不阻拦,不抵抗,不插手。不过,下官也请求王爷说到做到,千万不要为难城中的百姓。”
南宫琅沉声道:“本王言而有信。”
姜玉阳连忙起身,朝着南宫琅,恭恭敬敬地跪拜之礼:“微臣姜玉阳恭祝王爷旗开得胜。”
…
天黑了,寒风刺骨,吹在脸上如刀锋般利,疼得很。
如此寒冷的冬夜,还有一众朝臣聚集在庆阳门外,等待着太后娘娘的召见。
他们都是支持吴家的那一派,眼看事情不妙,只想找太后娘娘求救。
谁知,他们从晌午一直等到傍晚,也没有等来太后娘娘宣召。
他们不甘心就这样回去,更不敢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回去。
今晚留守在宫门之外,不仅只有朝中的官员,还有好些前来避难的老百姓,他们沿街而坐,占好位置,拖家带口,还有大大小小地包袱铺盖。
人人都怕南宫琅,也觉得只有皇宫这里最安全。
老百姓们闻风而来,把宫门当成了最后的避难所,又是搭帐篷又是生火做饭的,闹得乱乱糟糟。
宫外乱成一片,宫里头的日子更不好过。
虽说衣食住行,样样不缺,宫人们已经开始暗中交易黄金了。
一旦有事,黄金傍身,也许还能谋得一条生路。
许是,因为宫中出了事,南宫云的身边也没有那么多人看着了。
刘安没了踪影,春桃也只在早上来过一次,偌大的正殿,空荡荡地,南宫云难得清净,他来来回*回地在殿内踱步,时而仰头望天,时而垂头丧气。
须臾,门外传来急匆匆地脚步声。
南宫云抬眸看去,只见是刘安回来了。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跑得满头是汗,气喘吁吁。
“皇上……宫外都乱套了,好多人挤在宫门口,想要进来……太吓人了。”
原来刚刚宫里头的人,想要出公办事,悄悄开了一侧小门,想要出去,结果差点酿成大祸。
外面挤满了人,人头攒动,又叫又喊。
南宫云皱眉:“外面的民心已经乱成这样了?”
“皇上,太吓人了,简直就跟疯子一样。”
疯子……
南宫云恍恍惚惚,慢悠悠地踏出一步,自嘲自笑:“他们哪里疯了,疯得是我才对。”
“皇上……”刘安见他神情怪异,心里毛毛的,忙搀扶道:“皇上,您的腿伤还没好,不如休息一下吧。”
南宫云轻轻推开他的手:“事到如今,你也不用这样殷勤伺候我了。我要去见母后,你不用跟着……”
刘安听了连连摇头。
“皇上,奴才不伺候您伺候谁啊。再说了,您身子不便,奴才总不能让您一个人过去,皇上稍候,奴才这就人手抬轿。”
南宫云摆手拒绝:“不用了,我想走走。”
刘安见劝说不动,只好默默跟随。
今儿外面风大,这会儿又是夜里,宫灯摇曳,明暗不定。
南宫云裹着厚厚的狐毛大氅,迎着寒风,朝着寿康宫走去。
长长的甬道,一个人影儿都看不见,冷冷清清,宛如空城。
“刘安,负责巡视的大内侍卫都哪去了?”
刘安哆哆嗦嗦地回话道:“回皇上,侍卫们都被调派着守宫门去了,这会儿,内宫都空荡荡的。”
这哪里是宫城,好像毫无人气的“鬼”城。
南宫云脚踩着地上的薄雪,走得极慢,极慢。
他长这么大,出过宫城几次,除了祭拜皇陵,就是去皇叔的府上……
在宫中长了这么大,按理看什么都是驾轻就熟,可是现在,南宫云只觉入眼的每一件事物都那么地陌生。
他越走越恍惚。
这里真的是皇宫吗?
自己不会是做梦吧?书上说,黄粱一梦,庄周梦蝶,他会不会也是陷入梦中的人……
临到寿康宫的门口,刘安忙上前两步:“皇上,还是先让奴才进去通报一声吧。”
南宫云点一点头。
刘安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
“皇上,娘娘正在等着呢。”
南宫云不在装模作样,走路不歪不瘸。
吴太后身穿杏黄凤袍,妆容精致,华丽端庄,如平常一样,完美无缺。
宫里宫外都乱成了一片,可母后还是母后,时时刻刻保持华贵气质。
“儿臣给母后请安。”
吴太后见他来了,眉间微舒,目光清亮:“皇儿来了。”
南宫云缓步朝她走去,吴太后又道:“看来,皇儿的腿伤,已无大碍了。”
“儿臣没事,儿臣只是想来问一问母后,以后咱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