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已有两月之久。
朝廷追缴吴家结党余孽的计划,仍未停止。那些过去和吴家有所关联的官家民家,全都要盘查一遍,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京城的查完了,还有十六州郡,吴家的爪牙遍布,那些地方官员一样逃不掉。
冷庆学的亲家,也未能幸免于难,一夕之间,全部家当都被查抄,落魄至极。韩梓桐逼急发狠,先是把冷清月打了个半死,之后又一纸休书将她给休出了韩家。
冷清月被打得半死不活,要钱没钱,要人没人,险些没死在沧州。
她还算命大,靠着偷偷藏下的一点首饰,变卖着凑到盘缠,没想到几番周转回到京城,却看见紧闭的府门,贴着官府的封条,半个人影儿都不见。
冷清月好不容易打听出来,冷家的人全都被关进大牢,生死不明,她写信给外祖父求救,结果,岳家为了撇清关系,不敢再派人来京城,只给她一封信,让她去一家当铺要了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这么点银子,从前还不够她一个月用度的。
冷清月拿了银子去打点人情,想要进到牢内探监,终于见到了病弱憔悴的母亲。
岳氏整个人瘦到脱了相,脸颊凹陷,双眼无神,待见了她,哭得抽抽噎噎,差点没断了气。
冷清月也是一肚子委屈,可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活下去的出路。
“你爹早就他们给害死了,剩下咱们母女仨人……”
冷清月没看到妹妹清雅,忙问道:“清雅哪儿去了?”
岳氏含着眼泪摇头道:“不知道,她之前被抓衙役们抓走了,之后就再没回来。”
冷清月又问:“大哥呢?”
“你大哥……被发配劳役去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儿?”岳氏哭哭啼啼,只让冷清月赶快去找外祖父。
“你远嫁沧州,这才侥幸逃脱,何必还要回来找我们?你走吧,赶紧去找你外祖父,不要再管我们了。”
她们得罪的不是旁人,而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冷青莞……不,应该是慕容青莞,那个贱丫头,着实把他们给害惨了。
冷清月对着母亲哭诉,她已经被韩家给休了,韩梓桐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她也不想再回去了。至于外祖父,更是有意和她们断了往来,只给了她五十两银子周转,凭她自己自生自灭。
岳氏也是心灰意冷,只让冷清月赶紧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不要再回京城。
岂不知,几米之外,已有衙役们匆匆来到将冷清月抓捕关押。
岳氏亲眼看着女儿被带入对面的牢房,哭得昏天暗地,不能自已。
冷清月也是后知后觉,质问那衙役到底什么意思?
“你自己自投罗网,还嚷嚷什么?”
阴暗的牢房里,关着几十号人,有男有女,全都邋遢不堪。
冷清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沦落到这般境地,都是因为那个贱丫头……
打从,初见她时起,她就厌恶她,因为她就是个祸害。
刑部大狱的主司大人,听闻冷庆学的大女儿也被关押进来,不由得意一笑,派人赶紧去襄亲王府知会崔管事。
冷庆学这一家子,整整齐齐地被下了大狱,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必定会重重有赏吧。
宫外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慕容青莞的耳朵里。
她因着怀有身孕,肚子沉,心思懒,倒是没怎么在意冷府那边的消息。
听的此事,她只是笑而不语。
芍药插嘴一句:“冷庆学那两个女儿,恐怕也不是什么心思纯良之辈吧。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一丘之貉。”
慕容青莞抬眸看她一眼:“你怎么也好奇这种事情了。”
芍药抿抿嘴唇:“娘娘从前在冷府没少吃苦,所以奴婢才忍不住开了口。”
慕容青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脸紧张地蒋胜:“冷家人落到今天这般境地,乃是他们自作自受,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来整治他们。谁也犯不着难为他们,你们都是本宫身边的亲信之人,说话更要小心仔细。这话若是让外头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本宫要用朝廷的规矩也给自己出气泄私愤呢。”
芍药闻言忙点一点头:“娘娘说得是。”
蒋胜仍在小心翼翼地觑着娘娘的脸色,慕容青莞眼眸一转,和他对个正着:“瞧你的眼神,仿佛很害怕本宫似的。”
“不,奴才不敢。”
“什么不敢?”慕容青莞微微一笑,扶着芍药的手,慢慢坐直身子:“你分明是在算计,是在打量盘算。你在想,眼前的这位皇后娘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主子?”
蒋胜又深深做了一揖,“奴才万万不敢。”
“好了,本宫只想和你好好说说话,你慌什么?”慕容青莞幽幽看他:“聪明的人,从来不嫌多。你现在肯花心思掂量,那就说明你想要好好地做下去这份差事。”你有这份心,本宫很欣慰。今儿这件事,看起来不大,但本宫还是要和你们仔细说说。”
“奴才等候娘娘教诲。”
慕容青莞沉吟片刻,才道:“皇上还未登基之前,朝中人人畏他怕他,却不敬他。如今,他做了皇帝,身边多是心思耿直的武将,说话办事,直来直去,倒是免去许多繁琐的虚架势。不过,直来直去的人太多了,小心办事的人就少了。皇上废黜三宫六院,让本宫安心了。所以,这宫里头没什么事情,值得本宫操心费神,倒是宫外的事,总是不消停。”
“今儿这消息传进来,没什么值得你们议论的。冷家与本宫的确有过私怨,不过,这份怨恨大不过朝廷的法度。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想要拿折磨他们来讨好本宫,那他们可就是大错特错了。黑与白,罪与罚,事事都要按着规矩办。本宫最讨厌耍阴招的小人。”
蒋胜听得认认真真,攥紧的掌心里微微冒汗。
亏得自己方才没多话,否则,又要摸到老虎的须子。
芍药咬一咬唇:“奴婢方才不该多嘴。”
慕容青莞含笑看她:“你不一样,你是本宫的心腹,旁人不敢说的话,就要你来说。”
她只是拿话来提点蒋胜,让他不要学了那些不入流的做派,用些上不了台面的招式来糊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