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隔半月不见,王乔再度出现在香楼,出手仍是十分阔绰,惹得老鸨笑眯眯地凑上来,非要亲自送他上二楼。
“王公子啊,您可有阵子没来了,这哪行啊。春莺姑娘一直眼巴巴地等着您呢。”
王乔不知从哪儿淘来一把扇子,从容展开道:“妈妈这话说得,真是不老实。春莺姑娘,她才不会想我呢。”
“王公子,您怎么能不信呢?”
“当真?”
“当真,王公子啊,您可一定要常来啊,否则,春莺姑娘弹琴的心思都没了,而且,我们这儿又来了两个新姑娘,都是一水儿的美人儿,出身干净,模样也好。”
“哦?”王乔笑得敷衍:“妈妈好福气。”
“哪里是我好奇,是你们这些客人有福气。等到小姑娘挂牌的时候,公子可一定要多捧场,不要少了红包钱。”
“知道了。”
王乔来了这里,只认南春莺一人。
当然,他偶尔也和其他姑娘说说笑笑,都是逢场作戏。
他的心思都在南春莺的身上,然而,她是个艺妓,认钱不认人。
南春莺珠光宝气,酒红色梅花暗纹绫袄,银丝云纹,长袖翩翩,眼中含着三分冷,微微点头,冲他示意。
“公子来了,好久不见。”
王乔的眼中微起波澜,只看着她,心情大好。
“姑娘,方才听妈妈说,你很是想念我啊。”
他一开口便是玩笑话,南春莺早已经见怪不怪,只道:“公子请坐,茶已经沏好了。”
伺候茶水的正是刚刚改名的绿萝。
王乔的心思都放在了南春莺的身上,所以也没太留意。
“妈妈说得话,是真是假,公子心里自有论断,让我来揭开谜底,岂不无趣。”
四两拨千斤,最是狡猾,却不是情趣。
“我自然希望是真的,可是,我也知道,那一定是假的。”
南春莺给他端茶,见他的手中多了一把折扇,眸光微沉:“公子什么时候也喜欢上扇子了?”
“怎么,我这样的人就不能喜欢这些风雅的东西了?不是只有乌苏公子才喜欢折扇的。”
他突然提起吴苏,屋内的两个人都微微一怔。
南春莺凝眸不语,绿萝却是手中发颤,以小心弄掉了托盘上的点心。
她的失误,引起了王乔的注意。
“咦?这就是妈妈说得“新人”吧?”
王乔一双含笑地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绿萝,惹她面红耳赤。
“你也认识乌苏公子?怎么,他最近来过?”
绿萝连连摇头。
这态度分明是在说,她认识吴苏。
南春莺也是第一次知道此事,不由皱眉道:“你认识乌苏公子?”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
绿萝垂眸,似有避讳:“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乌苏公子施舍过我们。”
对,那就是施舍。
那一袋银子,杯水车薪,什么都改变不了。
南春莺显然还想追问,却被王乔玩笑似的打断:“乌苏公子还有这么善心的一面,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也难怪,小妹妹长得如此好看,我见犹怜,谁能不心软呢?”
绿萝识趣退下,王乔故意叫住她:“等等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这里的名字,只有花名儿。
“绿萝。”
“好名字。”
王乔笑笑抿了口茶又道:“等你挂花牌的时候,我一定捧场,给你抬个好价钱。”
绿萝闻言神情微变,丝毫也不觉得高兴。
“公子别打趣她了,她还是个孩子。”
王乔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看着可不像……”
南春莺闻言稍显不悦,起身问道:“公子今儿想听什么曲儿?”
王乔道:“不听不行么?陪你说说话也是好的。”
“公子花那么多银子来听我说话,岂不是太浪费了。”
“在你的身上花银子,多少都不觉得浪费。不过,这样的机会,也是难得,所以,我心甘情愿。”
他话里有话,南春莺应酬客人这么久,隐约猜测到了什么。
“公子这么说,难道是近期要出远门吗?听着有点惆怅。”
“你啊你,你就是太聪明了。”
她什么都猜得到,看得清,只是从不轻易点破。
“公子真的有事?”
“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只是近来囊中羞涩,再不能像从前那般风光自在了。”
王乔淡淡道。
以前,他和乌苏公子在一起的时候,吃喝玩乐,几乎不用自己掏银子。
吴苏是个极大方的人,而他的家中,也算富裕,但还是没办法和丞相府相提并论的。
南春莺嘴角含笑:“公子这是实话,还是借口?”
楼里的客人,有时候比姑娘们还要狡猾,欲擒故纵的伎俩,屡见不鲜。
“当然是真话。”
王乔直直地盯着她的脸看:“你明知道我对你神魂颠倒,怎会用这般蹩脚的理由来搪塞你。我是真的没银子了,总不能真的做个“败家子”吧。”
南春莺听了这话,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面露遗憾:“公子这么说,实在太令我伤心了。”
“实话也伤心?难不成,我还真要学先前的古人,为博红颜一笑,倾家荡产,不顾一切。”
“既然如此,那我今晚一定要让公子尽兴才是。”
王乔笑笑:“良辰美景,美人如斯,足矣。”
绿萝静静退下。
她刚刚无意间也听到了几句,谈笑风生,只觉假惺惺的。
过了一阵,房中响起了美妙悦耳的琴声。
王乔喝着酒,听着曲儿,心情美滋滋。
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他竟闭上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神情。
南春莺的房间从来是不留宿客人的,但今儿的她,格外仁慈,准他再次小憩。
一曲弹罢又是一曲。
王乔渐渐有了困意,恍惚间,鼻端传来一阵幽香,眼前似有人影儿略过,他下意识地睁眼看去,只见南春莺那张近在咫尺,美得不像话的脸庞。
“你……”
王乔心神为之一震,静静地望着她,突然很想很想亲吻她。
南春莺见他眸色迷离,轻轻开口:“公子,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王乔闻言瞬间回神,点一点头:“是该走了,再不走的话,我就走不了。”
“公子,何时再来?”
王乔整整衣襟,故意潇洒:“这可不好说了。不过,姑娘一直应酬我这种人,也着实辛苦了,少一个像我这样的客人,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