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瀚对冷青莞的安排,一无所知,他也是临危受命,只能沉住气道:“王妃怎么安排,我并不知情。不过,我奉劝你一句,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王妃摆明了要针对他,腹背受敌,看他怎么选了?
宋太医深吸一口气,只道:“王妃您是贵人,求您大人有大量……”
“我没有大量,尤其是对你。”
冷青莞转眸看向邢嬷嬷道:“嬷嬷,您是最有办法的人,不如帮我想想,该怎么撬开宋大人的嘴呢?”
邢嬷嬷适时地站了出来:“王妃,容老身来试试。”
她缓缓起身,盯着宋太医问:“宋大人,请你当着老身的面,再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宋太医对邢嬷嬷心生畏惧,当即低头不语。
“先帝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天知地知,太皇太后在天有灵,也看得清清楚楚。你就不怕报应吗?”
宋太医跪地地上,双拳紧握,招也不是,不招也不是。
梁文瀚和邢嬷嬷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即开口道:“宋文,咱们在太医院当差几十年,你手里的那点把戏,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只要你肯老老实实地交代,王妃不会为难你的。”
“交代?交代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们当他是傻子?
这种事招了就是满门抄斩诛九族,不招的话,好歹他还能在太后娘娘的面前博得一点点信任,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他们没本事和太后娘娘当面对质,所以拿他开刀,他要是真开了口,回头娘娘非得把他全家人开肠破肚不可。
不能说,死也不能说出半个字!
宋太医攥紧双手,紧紧地贴在身体两侧,上半身僵着,纹丝不动。
“宫中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老身的手上,好多年没见过血了,今儿也不想破这个例。”
宋太医闻言又打了个哆嗦:“嬷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邢嬷嬷冷哼一声:“好,既然如此,老身久不客气了。”
她从腰间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银针尖利,泛着寒光。
宋太医看得心里发怵,咬紧牙关,微微仰起头,拿腔作调道:“要杀要剐,我认了,但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认那些我没有做过的事。”
话音刚落,对面的襄亲王妃,突然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呵,我真没想到宋大人原来是这么有骨气的人。”
邢嬷嬷闻声转身,见冷青莞对她点一点头,当即沉声道:“仁武,你过来把他按住。”
苗仁武候在外间,闻声而来。
他身材魁梧,功夫了得,对付十个宋太医都绰绰有余。
“是。”
苗仁武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勒住他的脖子,扣得死死地,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邢嬷嬷捏起那根细长的针,抓住宋太医的手,对着他的指甲缝儿,使劲儿地刺了进去。
十指连心,痛入心扉。
宋太医疼得闷哼连连,呼吸很重,脸也涨成了猪肝色。
梁文瀚眉心一动,见不得这样事,微微偏过头去,却见冷青莞静静观之,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邢嬷嬷刺了他一根手指,幽幽看他:“你这双手也能救人也能害人,废了就太可惜了,这点罪是你自找的。”说罢,她又刺了一根手指,宋太医哼哼唧唧,满头是汗,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听着像是要哭了一样。
刺到第五根的时候,宋太医快要疼晕了,微微翻起了白眼。
邢嬷嬷适时地收了手,苗仁武也把他松开,按在地上,一脚重重踩在他的后背上,以防他突然发疯。
“王妃……您饶了我吧……”
冷青莞看着他那血红的指甲,开口道:“今儿饶了你,回头太后娘娘也不会让你活的。”
宋太医全身都在抖,咬着牙,继续说:“王妃,王爷和太后水火不容,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是身不由己。您要是还有一点点地慈悲心肠,就不要再难为我了。”
“不难为你,你们就要难为王爷了。”
“不,微臣从未对王爷有过放肆不恭……”
冷青莞故作不耐烦地抬一抬手,阻止他的话:“邢嬷嬷,劳烦您继续吧。”
“是。”
“等等……等等……”宋太医微微转身,护住自己的一双手:“我是太医,这双手不能废,皇上腿伤未愈,望闻问切,缺一不可。”
梁文瀚有些看不下去了,起身行礼道:“王妃,宋太医情绪激动,不如先让他缓一缓?”
冷青莞看了梁文瀚一眼:“大人的面子,我一定给。”
苗仁武又退了出去,邢嬷嬷垂眸看着地上的宋太医,屈膝弯下身子道:“这只是开始,老身在宫中料理过的人,可不比你少,后面还有更狠的。”
宋太医浑身都被冷汗打透了,湿漉漉的,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饶命……饶命……”
梁文瀚也跟着开了口:“你今儿在王府,就算一句话也不说,太后娘娘也会对你有所怀疑的。这么多年了,你当真以为自己攀上了一颗苍天大树,风雨不倒!”
宋太医沉吟片刻,喘着粗气道:“我跟了太后娘娘十几年了,娘娘待我不薄……”
吴太后知他贪财,所以,吴家在钱财上从没有亏待过他,他在宫中的确是担惊受怕,但出了宫,感觉就不一样了。他的日子一直过得不错,除了不能见到老婆孩子,没受过半点委屈。
“太后娘娘谋权篡位,你跟着她,就是乱臣贼子,死不足惜。”
宋太医低垂着头,哼哼一声:“微臣还是那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此话一出,对面的冷青莞拍手鼓掌,似有嘲讽道:“好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太后娘娘果然御人有术。算了算了,强扭的瓜不甜,我要是真把你的性命交代在这儿,岂不是给王府找了晦气!”
她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王妃的态度怎么又变了?
梁文瀚也跟着不解。
方才还非要了他的命不可,现在怎么又要放人了?
宋太医抖着双手,看向冷青莞道:“王妃您肯放过我……”
“今儿先放过你,看在梁大人的面子,再给你些功夫好好想想。到底是弃暗投明,还是自寻死路?”
宋太医见她松口开恩,顾不得多想,爬起来就往外跑,甚是狼狈。
冷青莞微微一笑:“来人,派车马送宋太医回去。”
梁文瀚见了方才的种种,越发猜不透冷青莞的心思了,说变就变。
既然人都带来了,折腾一番又给送回去了,岂不是白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