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拉着何舒云进屋,本来打算骑车载着她去卫生所,何舒云自己划得伤口比谁都清楚,她控制了力度,看着流了好多血怪吓人,其实并没有多深,找刘婶要了瓶红药水自己抹上,外面又裹了块干净透气的纱布就处理好了。
刘婶在旁边看着她手巧的包扎伤口,心里咋舌,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胳膊被人豁了那么大一道口子,不吭不闹的。
现在九零年,家家条件好了,她不是没见过村里其他家里娇生惯养的小姑娘磕碰点皮儿就叽叽喳喳哭闹的,荣海这个小媳妇儿长的俊,性格又乖巧,别说,还真有那么点儿当军嫂独立坚韧的劲头,小海算是娶对人了!
“瞧我光顾着看小姑娘长的漂亮忘了去你家找你有正式,小海家的,你跟我来。”
“婶子你喊我舒云就行。”
今天一直被左一个小海媳妇儿,右一个小海家的喊着,何舒云每每听到,脸颊热烘烘地,发烫,也听不习惯。
“诶,舒云亲近,以后喊舒云。”刘婶笑的一脸慈善,越打量这姑娘越觉得掏心窝子喜欢,拉着她进里屋。
何舒云刚一走进去,恰好条几上的电话“叮铃铃”的想起来。
这时候家家户户正流行电话机,大红漆面的光滑机身,方格子透明按键,刘婶在后头推了她一把催促,“赶紧接啊。”
她的电话?
何舒云好奇地接了起来。
话筒那头,清晰的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仿佛有心灵感应,“舒云?”
荣海?
“你不是回部队了吗?”
“我担心你。”
男人的关心毫不掩饰透过电话声筒传递过来。
两个人距离遥远,却莫名觉得心里抹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那头见她没有回声,想是小姑娘脸皮儿薄,荣海接着问,“昨晚睡好了吗?”
“嗯。”何舒云点头,拦住旁边想开口的刘婶,“一觉睡到天亮,刘婶叫门我才醒。”
她鼻头有点儿酸,嗓音也有些哽咽的瓮声,“你那边,还好吗?”
“恩,挺好的,马上要去出特殊任务,上级允许给家里打个电话。”
“……”
何舒云捂着嘴,明知道按照前世的轨迹,男人这次任务安全回归,还立功升职,但如今心境不同,还是忍不住担心。
荣海有一肚子的话想跟自己的小媳妇儿说,但时间有限。
“媳妇儿,今天归宁,我在家里柜子下面准备了东西,你都拿回去。这次情况特殊,你带我跟爸妈赔个不是,一个月后我回去一定亲自上门道歉。”男人深吸一口气,声音更轻了,“军装口袋里我放了点儿东西,你记得拿出来。有什么事有我诚邀,别受委屈,等我回来。”
电话匆匆挂断,何舒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循着荣海的指示打开柜头,瞧见里面塞得满当当的东西,有油纸包的点心,还有一些没有标签的罐头,另外一袋子大白兔奶糖,剩下就是些零七碎八寻常归宁礼。
她又想起来去柜子里找到他的军装,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簇新的票子,数了数,足足有两百块。
她在镇里小学当民办教师,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块,之前荣海为了娶她给了何家一万块彩礼,他一个当兵的,不吃不喝攒多久,才够这些钱,现在人回部队还方方面面不忘惦记着她。
她前世一时任性,到底都错过了些什么啊!
何舒云忍不住用手捂住湿漉漉的眼睛,想起前世他们大吵一架荣海就走了,她不知道他准备了归宁礼,又发生了韦浩杰这档子事儿,灰头土脸的被后妈揪着后脖领子回家,被邻里邻居嘲笑讽刺。
韦浩杰就是在这个时候给她解了围,可怜她以为有了靠头,谁成想后来没防备被他给……
这一辈子,因为她最初动作的改变,都不一样了。
至少韦浩杰被她送进派出所一时半会儿得关些日子才能出来。
一切都有了新的开始,这辈子,她一定守着她的兵哥哥好好过日子!
何舒云把东西都绑上自行车,沉甸甸的回家了,远远就瞧见家门口围了许多人,不住朝她这边张望……
村子里谁家不知道何舒云嫁给荣海,何家得了一万块钱的彩礼钱。
一万块钱呐!
一家子几年劳作都挣不着,人家嫁个闺女轻松就到手了,还是个继女。
说不嫉妒是假的。
瞧见何舒云果然一个人归宁,众人心里就舒坦了。
嫁个有钱的又怎么样呢,不一样是守活寡。
“嗨哟,他婶子,你家舒云回来了。”有人推搡了一把站在正门口的张桂花,声音尖锐,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