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你竟这般缩头缩颈了？”顾长安嗤笑道，脚下虚浮无力，静静地垂着，裙摆也挡不住一双小巧的玉足。
男人的目光落到那双玉足上，低沉的嗓音逐渐响起：“你怎知是我？”
“瞎猜罢了。”顾长安扬起尖尖的下巴，嘴角含笑，淡然自若道，“更何况，殷王府哪是能随随便便就闯入的？”
厉重殷沉默片刻，没有接话。
这间房赫然不是她所居府邸的房间，而她昏睡前是被厉重殷、裴山海接回来的，这个房间在哪儿，一目了然。
厉重殷上前几步，在她身侧坐下，低声问道：“可好些了？”
“嗯，明日还可以继续练武。”眼眸亮晶晶，充满了不甘与拼劲，“我可不能太弱，若是下回还遇上这么个情况，你们找不到我怎么办？”
厉重殷紧抿薄唇，答道：“会找到你。”
“但我还是要学点东西防身啦。”顾长安随意挥手，懒洋洋道，“而且师父的医术与武术绝佳，我可不能错过。”
他想了想，“我也可以教你武功。”
“不必啦。”顾长安有些惊讶地瞪眼，“嗯……但你可以陪练，后日我便要嫁进殷王府，就要多多依仗你啦。”
厉重殷没有说话，但顾长安却敏锐地察觉，他似是心情不好。
她想了想，没琢磨出他心情不好的源头，便摇头甩掉，语气轻快地哼着小曲儿。
刚经历绑架，居然和没发生过似的，顾长安的心大让厉重殷顿时轻笑出声。
“别笑啦，我知道我唱得不好听。”顾长安歪着头看他，“对了，穆家绑架我是不是为了穆雨寒。”
他颔首点头：“对，为了我的正妃之位。”
“啧，你还真是抢手，而且再过半个月，南越公主就要来了吧？”顾长安伸出食指戳向厉重殷的脸颊，将他的脸戳出一个浅浅的洞，“夫君，妾被如此欺负，你打算怎么帮妾出气？”
听见“夫君”二字，他的心忽而漏跳一拍，清咳几声，笑道：“灭其九族，如何？”
“太残忍了吧。”虽是这般说，顾长安却有些兴奋，“他们怎么惹到你了，让你这般愤怒？”
毕竟是他母后的母族，这般残忍真的好吗？
他顿了顿，眉峰拧起：“我母后是他们害死的。”
“哦……”她没什么亲人，体会不到这种感觉。但望着黑暗中男人的侧脸，心脏忽然剧烈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腔，惹得她一阵生疼。
收回手，深呼吸几下，将这奇怪的感觉强行压下，顾长安便笑眯眯道：“时候不早了，殷王该回去歇着了。”
“不想看你师父如何为你出气？”厉重殷抿唇，不容她拒绝，避过她后背的伤，将她拦腰抱起。
顾长安怔楞，朗声大笑：“不愧是我的好师父！”
未到穆府，便远远地瞧见大片火光，两人站于屋顶，沉默地看着。
尖叫声此起彼伏，顾长安似是被愉悦，面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足尖轻点，裴山海三两下就到了他们身边，与其并肩而立，负手望着穆府。
“为师烧了大半个穆府，有他们忙活的了。”裴山海摸了摸雪白的胡须，衣诀翻飞，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顾长安眉眼弯弯，应道：“多谢师父，师父辛苦了。”
“不必言谢。”裴山海眼眸微闪，“若不是昨晚为师被人喊走，你也不至于被掳走。”
她歪头道：“但师父还是救回了徒儿，还为徒儿出气，扯平了。”
裴山海叹了口气，大手抚上顾长安的发顶，眼眸复杂地望着她，“徒儿啊，你还是随师父走吧，在这吃人的东阳，师父着实不放心。”
“你看，才来几日，不是使馆被烧，便是你被掳走。这般不安全，还是莫待了。”
顾长安低头，似是在思考他的话，随即缓慢地摇头，认真道：“纵使离开东阳，哪儿没有危险呢？师父能护得了徒儿一时，能护一世吗？在东阳也好，多锻炼徒儿的本事，往后师父不在了，徒儿也能照顾好自己。”
她笑眯眯地补充道：“师父不是想再收个徒弟吗？教师弟占卜术，对不对？”
“徒儿你怎知……”
“徒儿这般聪慧，哪能猜不出来！”顾长安骄傲地扬起下巴，笑嘻嘻道，“徒儿机智又可爱，又有师兄保护，谁会伤得了徒儿？”
裴山海沉默不语，眸光看向站在她左侧的男人，失声哑笑，“也对，为师不能太执着于过去。也罢，教完你武功与医术，为师也该走了。”
顾长安歪着头，问道：“师父可有中意的师弟人选？”
裴山海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面上带了层薄红，有些别扭。
顾长安不在意，但次日发生的事，她却不得不在意！
没想到，穆雨寒居然日日来殷王府，也就碰上在殷王府休养生息的顾长安。
“你怎么在这！”穆雨寒目瞪口呆，上下看了看顾长安，见她面色红润，活蹦乱跳的，顿时咬碎一口银牙。
顾长安有裴山海的灵丹妙药调理，经过一晚上的休息，自然好了许多。
“你快给我出去！不准在殷哥哥的府里待着！”
顾长安闪身避过，挑眉道：“明日便要大婚，你管我待不待？”
“不准就是不准！”她气恼地跺脚，“你给我滚出去！殷王府是你这等下贱人能待的吗？”
顾长安眸中闪过一缕幽光，兀自冷笑：“你好大的胆！居然辱骂表嫂，不怕你表哥生气吗？”
穆雨寒一愣，随即叉腰看她：“表哥待我极好，从不说我骂我，怎会因你一个小小的姜国公主而斥责我！”
“哦？既然如此，你不如问问你表哥，究竟是宠着我还是顺着你。”顾长安嗤笑道，“我是他的正室，对我不敬便是打他的脸，一介男儿怎能容许他人欺负自己的妻子？”
“谁是他人！”穆雨寒下意识反驳，“表哥在哪？我要去与他理论！为何娶你这个破公主却不娶我！”
顾长安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眉尾挑起，尾音绵长，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嘲讽：“表妹，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