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看了他一眼,对着陆令萱回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好生看着李牧。
李牧被这么憋屈地架了出去,一路上挣扎,只恨不能叫全天下都知道他的憋屈。
“秦淮!你这个傻子!进了旁人的圈套都还不自知!”
陆令萱白了他一眼,悠悠地道:“小侯爷还是省些力气吧,你就是喊得再大声主子也听不见了。”
李牧瞪了她一眼,唾沫星子四溅,吼道:“你也是傻得不成,那赵延是什么人,能随便嫁吗?”
陆令萱实在受不了他这榆木脑袋,一巴掌招呼在他后脑勺,叉着腰道:“你才傻呢,你以为小姐愿意,还不是为了大局着想,你还真以为皇上能拨得出兵马来?别做梦了!”
李牧被陆令萱一巴掌打得傻了眼,半晌才道:“她自个儿手里不是还有六万精兵强将吗?”
陆令萱没好气地哼了一身,闷声道:“那五万兵马早就被眩黎带到边陲去和草原国周旋了,再说了,就算有那五万兵马在,难不成要叫自己人打自己人,白白便宜了那群草原国的蛮夷?”
李牧语塞,直直地转身去看方才那亭子的方向,心里突然地发酸,一个用力挣脱了辖制,然而却没有再做什么过激的事。
陆令萱看他一脸的失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呐呐地道:“主子她等不到自己要等的人,至于要嫁的人是谁只怕都无所谓了吧。”
李牧握拳,重重地锤了一下身侧的墙壁,咒骂了一声道:“沈云英这个混蛋!”
陆令萱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方才的方向。
再说秦淮,尹君哲得到了秦淮的默许之后便立刻下令准备她和赵延的婚礼,仿佛举办的不是婚礼而是他自己的登基大典似的。
赵延和秦淮这两个当事人却坐在亭中坐了半晌,相对无言,气氛冷到了极点。
秦淮低头去默默喝茶,总算是受不了地抬头道:“赵延,你若是不想就这么娶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赵延苦笑一声,看着秦淮道:“秦淮,我今日才知道你也是无情的,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拒绝,却还要一次次伤我的心。”
秦淮皱眉,无奈地低下头去,叹了口气道:“抱歉!我真的做不到太高兴。”
赵延点头,有些自嘲地低下头去,无奈地道:“我知道,要你像对待沈云英一样对待我是不可能的,但我希望,至少你不要恨我。”
秦淮摇头,“没有,我不恨你,只是觉得到底欠了你的。”
赵延微笑,抬起手接过桌上放着羊肉的盘子,起身去净了手,轻声道:“方才尹君哲有一句话倒是没有说错,在烤羊肉这一方面我还真是登峰造极,要不要试试。”
秦淮知道他是在缓和气氛,自然愿意配合,笑道:“若论吃,我从前有个朋友曾经请我吃过一回烤龙鸟,那滋味倒是在嘴里回味了许多年,不知道你烤的羊肉是不是要比那滋味还要好。”
赵延挑眉,“能让你回味数年,可想而知是怎样的美味,我道有些好奇。”
秦淮抿唇,笑道:“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想来你们还能交流交流!”
赵延轻笑出声,动作娴熟地将手中的羊肉切成一块块羊肉片,然后将它们一片片叠加起来放在火架子上,然后迅速的翻面,一面在上面撒上各种酱料。
秦淮有些好奇地道:“我记得你是在京都长大的,为何会喜食这草原部落的食物?”
赵延动作一顿,抬起头,叹了口气,道:“不瞒你说,这些东西一开始我并不喜欢吃,就连母亲也是严令禁止。偏偏父亲很是喜欢。小时候,我总是不明白,父亲为何会不喜欢我,明明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我以为是因为我不够优秀,所以我就拼了命地念书,无论是什么课,只要是先生教的,我一定都是第一名。可是父亲还是不喜欢我,即便他不说,我也能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根本就不想看儿子,反而像是在看敌人。”
他顿了顿,大概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
秦淮心中一软,大约也能想到幼年时的赵延会是个同自己一样希望得父亲疼爱的孩子。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赵延为了讨父亲欢心而去努力学习烤肉的画面。
“其实那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们的错。上一杯的恩恩怨怨不应该叫我们来承受。”秦淮看着他道。
赵延点头,默默地将刚刚烤好的一大片羊肉放到秦淮的盘中,玩笑着道:“尝尝看,看看是不是比那龙鸟好吃些。”
秦淮用叉子叉起一大块放到眼前,轻轻嗅了一口,眯着眼睛惬意地道:“好香啊!倒也不比那龙鸟差到哪儿去。”
赵延微微一笑,很是满意地为秦淮倒了杯酒,道:“再尝尝这酒,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桂花酿有味道。”
秦淮低下头轻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眼神微缓和,悠悠地道:“不曾想这边疆苦寒之地竟然也有这么好的东西,倒还真的出乎我意料。”
赵延颔首,不疾不徐地解释道:“的确如此,这酒是用雪芥草酿制的,虽然没有鲜花酿造的酒香甜,但却自有一股风味。”
秦淮点头,很是满意地道:“是与众不同,幽香中带着些许清苦,回味甘甜,再细细品尝之下又有些苦涩。”
“这酒冬日暖身,夏日凉体,所以边疆才会盛行。”赵延又道。
秦淮挑眉,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酒,道:“这就竟然这么神奇?”说这,细细感觉了下周身的血液循环,竟然真的感觉到了意思暖流从丹田处往全身上下扩散。
赵延知道她在试自己的丹田,于是笑笑道:“这酒只是暖身子,但并不会有助于功力修为。”
秦淮很是激动地看着手中地酒,仿佛那一丝丝的暖流真的有助于自己的修为。
“这酒真好,我感觉好像周身积累的寒气都被逼退了不少。”
赵延皱眉,狐疑地道:“寒气?你体内有寒气?”
秦淮睨了他一眼,到底不曾瞒他,轻声道:“不瞒你说,我身上的确有伤,所以方才想要避开陆君策那一剑实在是有些为难我了。”
赵延有些焦急地搭上秦淮的脉,秦淮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
“你不必紧张,不过是些小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秦淮讪笑道。
赵延斜了秦淮一眼,叹了口气道:“你这样的身子还敢说好的差不多了,内息混乱不说,就连丹田处也有好几处大伤,这简直就是……”
秦淮接过他的话,笑道:“这简直就是将死之人的脉搏,是不是?”
赵延不语,静静地盯着秦淮的脸看,眼神中是化不开的阴郁,哑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
秦淮点点头,心里却是明镜一般,自己的身子连李牧都不敢保证可以治好,这天下只怕没几个人有这本事。
赵延看出了秦淮眼中的敷衍,心里更加焦急,拉着秦淮起身,道:“别在这风口里坐着了,我带你回你房间休息。”
秦淮挑眉,有些玩味地看着他道:“我的房间?这里还有我的房间?你这话说的倒让我觉得你是蓄谋已久呢。”
赵延语塞,耳根子后面爬上一丝红色。
秦淮轻笑出声,眉眼含笑地道:“走吧,就按你说的去我房间瞧瞧,我倒要看看你让人给我准备了怎样的房间。”
赵延嘴角含笑,似乎对于秦淮的反应很是惊喜。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惊喜,给秦淮准备房间只是一时兴起的举动,自己本以为会是让她反感的举动,却得到她的笑容,这叫他怎么能不喜出望外。
秦淮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平静地对待赵延的好,自己的一颗心早就已经落在沈云英身上再也拿不回来了,此刻会答应这门婚事不过是为了大局着想。而事实上,秦淮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感情,尤其是进入房间的那一瞬间,秦淮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怎样浓烈的一份感情。
“我也不知道你的喜好,只是觉得一般女子喜欢的你未必喜欢,就按着想象中的你布置了这个房间。”赵延走在秦淮身后,一边走一边解释。
秦淮看着眼前的房间,简直和自己在云城的房间一模一样,突然一种心酸的感觉就漫上心头,回头去看眼前的男人,顿时热泪盈眶。
赵延看到她眼角的泪水,顿时便有些慌了神,手忙脚乱地道:“你这是怎么了?不喜欢这里吗?不喜欢就换,这里有很多房间,你要哪间都可以。”
秦淮破涕为笑,揉着眼睛笑道:“没有,这里很好,简直和我云城的房间一模一样。”
赵延舒了口气,笑道:“那就好!”
秦淮轻笑出声,侧过来呢看着赵延道:“你怎的和他一样,见不得女孩子的眼泪,总是手忙脚乱的?”
赵延不明所以,“谁?”
秦淮不假思索,笑道:“天枢啊,他也是这样,每回我惹他生气就装哭,就算他知道我是装的也还是不忍心和我计较。”
赵延面色一僵,顿时无话可说,定定地看着秦淮不说话。秦淮也是话音一顿,看着赵延的神情有些讪讪地,在原地踱了好几步,眼珠一转笑道:“这房间是为我准备的,还是为我们成亲准备的?”
赵延一怔,脸上又漫上可疑的红色,轻咳了一声道:“我之前也没想到尹君哲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自然也就不会想到准备婚房,这房间只是为你准备的。”
秦淮点头,仔仔细细地去摸索房间里的种种摆设,轻声道:“这里我很喜欢,若是可以,我们的新房也设在这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