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地往外张望,手一直搭在小腹上,神色十分紧张。直到看到相似打扮地秦淮从月色中走出来才松了口气。
“让娘娘等久了,秦淮的错。”秦淮压低了声音道。
李太后摇摇头,有些慌张地往四周看去,颤声道:“三小姐,我这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的,是不是……”
秦淮搭上她的手,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轻笑道:“有了这个,娘娘还担心吗?”
李太后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皇上的贴身之物,当即长舒一口气,忽而又皱着眉道:“三小姐是从何处得到此物的,这是皇上贴身之物,若是叫人发现,那可是等同欺君!”
秦淮轻笑,挑眉道:“欺君,我都不知道犯了多少回了,不是照样好好地站在您眼前吗?”
李太后摇头,“这不一样,从前您再欺君也没有冒犯到皇上的利益。可你此番是送我走,这已经触及皇上地底线。”
秦淮打断她,摇摇头道:“娘娘别多管了,宫门还有一刻便要关了。小皇子的性命可是握在您手上。”
李太后长舒一口气,转过身去看了一眼住了十年地凤栖殿,眼角不自觉地流下一滴泪,哑声道:“这座宫殿不知道锁住了历代皇后多少欢欣,若非情势所逼,我真想一把火烧了它。”
秦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巍峨贵气的国母之宫,不由得嘲讽一笑,随意地道:“烧了这座宫殿,还会有一座更加华丽的宫殿,只要人心不改,还是会有人被富贵荣华的枷锁套住。”
李太后点头,不由得苦笑道:“是我想左了。”转过身去释怀一笑,转向秦淮道:“走吧!”
秦淮点头,再次将自己掩在月色之中,厚重的披风之中眼眸微微泛起冷意。
东华门宫门大开,一批侍卫正聚精会神地守着,这样的情况让秦淮的心都加速了跳动,本以为已经守了一夜的侍卫此刻会很疲惫,不曾想竟然个个都精神抖擞。
宫门口的侍卫看到三个披着披风的人走过来,赶紧就提着抢走上前去盘问。
“你们是何人?!”
秦淮不等那人把话问完,就已经将令牌放到了他面前,低声道:“替主子办事,还不让开!”
皇城的主人只有一个,秦淮又拿着皇帝的令牌,守门的将领顿时吓得一怔,赶紧让开路,低声道:“末将不识大人,还望大人赎罪!”
秦淮低低应了一声,沉声道:“此刻已经接近二更天,我出去片刻便回来,宫门为我留一会儿。”
守门的将领连连应声,恭恭敬敬地为秦淮让出一条路来。
秦淮暗暗舒了一口气,打了个手势让身后的李太后和小天跟上。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出来了!”小天一出宫门就惊喜地叫出声。
秦淮立马瞪了她一眼,轻声道:“你这么大声是想将方才那个守门的将军再招出来吗?”
小天立刻捂住嘴,一双大眼睛四处张望,低声道:“小姐,煊赫公子说马车在西城门,让您一定要在二更天之前过去。”
秦淮点头,转身去环顾了一眼周遭的环境,皱着眉道:“皇城周围是有宵禁的,马车不能进来,我们只能步行了。”
小天有些担心地看向李太后,关心地道:“娘娘身怀有孕,不知道可吃得消?”
李太后咬咬唇,定定地道:“你们不必顾及我,直管带着我往外走就是了,我虽然让尊处优数年,但到底是当男子教养大的,这点体力还是有的。”
秦淮赞赏地点头,拍手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夜晚的皇城就像死城一般,没有以往几代的繁华也是,只有到了外城才能见到人气和夜市。秦淮带着李太后和小天,一路上不知道遇到多少宵禁的士兵,秦淮因为在城门口就已经尝到了令牌的甜头,自然知道将令牌的作用最大化,索性遇到士兵连躲都不躲,直接将令牌往人眼前一放,再没有敢拦的。
穿过检查最为严格的内城,秦淮已经紧张得手心冒汗,站在她身后的李皇后更是紧张地脸色发白,加上怀着孕还走了那么多路,停下脚步时已经摇摇欲坠。
秦淮眼尖地扶住了她,目光迅速的在人群中找到了煊赫。直到此刻才真正放下心来。
煊赫也因为尹君衡补下的势力被困在城外,与秦淮已经失去联系许久。此刻看到秦淮安好无损地走出来,不由得鼻尖一酸,赶紧趁着无人的时候转过身去,别扭地不去看秦淮。
“你这木头竟然也有感动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真的只有一个表情呢。”小天打趣他。
煊赫正过脸又是一脸正色,无视小天打趣的目光,转向秦淮道:“树下等没能及时救下少主,让少主受苦了。”
秦淮斜眼瞥了一眼煊赫红了的耳后根,不由得用手圈住嘴唇轻咳了一声,淡淡道:“我在宫中只是行动不自由,其他没什么,倒是你们的处境叫我担心。”说到这儿,秦淮压低了声音在煊赫耳边道:“煊黎如何?”
煊赫面色平静,淡淡道:“一切都好,都按照少主的命令进行的。”
秦淮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煊赫的肩膀道:“有你在我很放心,我想必出宫还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先管着冥卫的事。”
煊赫皱眉,有些气恼地道:“少主还打算回宫?若不是担心新帝找秦家的麻烦?属下这就去安排好老爷和夫人,少主你直管放心地出宫就是。”
秦淮从未见过煊赫这般感情用事过,不由得心下一暖,轻声道:“我留在宫中与旁人无关,宫中有些事我还没弄明白。再说了,皇城如今四处都是各方眼线,你能带走李太后就是万幸,想要再带走父亲母亲谈何容易?”
煊赫垂下了肩膀,自知秦淮说的是实情,却仍然有些不甘心,道:“少主你手中有五万精兵,大不了我们与皇帝拼了,也好过这般让人拿捏住。”
身边的李太后听到五万兵马时微微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秦淮,随即又低下头去。
秦淮扑哧一下笑出声,斜了一眼煊赫,玩笑地道:“你怎的与煊黎差不多了,动不动就要和敌人拼了。那五万精兵再精也抵挡不住天朝几十万大军,你是魔怔了吗?”
煊赫不假思索,“何来的几十万大军,天朝的部队都已经上了草原国的战场,根本就无力反击。”
秦淮听到这话立刻就皱了眉,双手背于身后,哑声道:“皇上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我手上有兵马一事想必他心中有数。之所以到现在还装不知道只是像稳住我们,等我们自己迫不及待地对付他时他再出其不意。”
煊赫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头顶一大片乌云,跟着秦淮这么些年,从未遇到这般棘手的对数。
秦淮叹了口气,回头去扶了李太后上车,又拉了小天上车,自己则站在马车边上,嘱咐煊赫道:“你拿着我给你的令牌,一路往北走,千万不要停。皇上发现太后跑了一定会发现令牌失窃,到时候这令牌就成了催命符,一定要谨慎!”
煊赫凝眉,面色沉重地点头,叮嘱秦淮道:“这回连小天都不在你身边了,你照顾好自己。”
煊赫向来懂规矩,从未与秦淮你我相称,此刻却说出一个你字,语意之中净是暖意。
秦淮觉得喉间一涩,差一点就要说与他们一道出城的话,转过身去踱了几步,朝着煊赫笑道:“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煊赫坐上马车,亲自在马车外驾车,定定地看了秦淮一眼,终究是驾着马车离开。
秦淮盯着马车里去的方向死死地看了许久,不由得觉得凄凉。袖中的令牌已经没了,此刻回到宫中想必宫中已经快要大乱,尹君衡大抵会大发雷霆吧。无奈地摇头笑笑,转过身去打算回宫。
忽然,一道寒光迎面而来。秦淮大惊,立刻侧过身子避开了对面的剑。
站稳了身子,秦淮看向来人,不由得一惊。
眼前的人居然是陆令萱,她一袭夜行衣,正握着长剑立于秦淮面前。
秦淮不明所以,只以为她是气恼自己骗了她,当即有些愧疚地道:“当日骗你是我不对,只是你为何还留在京都。”
陆令萱不语,只是死死地盯着秦淮不说话,手中的长剑发出泠泠的寒气。
“你若是为了冥卫而来,我就实话实说,我的确不是阳明公主的……”
陆令萱打断她,喝道:“谁说我是为了冥卫来的?!”
秦淮一愣,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笑道:“那你是为何而来?”
陆令萱白了她一眼,仍旧是站在原地不说话。
秦淮暗暗打量她一眼,不由得撇嘴,这些女子实在是怪得很,自己当时扮男装的时候他们个个都喜欢的不得了,如今就算换了女装也不至于都对自己刀剑相向吧。
陆令萱想必是看出了秦淮的想法,低下头去眼圈微红。冥卫的大部分早就已经迁移出了京都,她却傻傻地不愿意走,夏明宇劝了她无数次也没能说动她。
如今看到眼前的秦淮,数日里悬浮不定的心忽然就安定了。
“带我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