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许盈月听从苏佰腾的命令去将军府找了凌洛城。
只是一晚,已经足够凌洛城了解这三年来云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见到许盈月时他也并没有多震惊。
两人一同离开了将军府,说是去寻找证据,其实也只是在云都转了一圈。
许盈月很奇怪他的做法,但对方没有先开口她也不会开口。
两人就这么转了一圈,直到天色渐黑才各自离开。
“妹妹,你终于回来了,饭菜我一直让人放下锅里,你若是饿了就快些去吃。”涂雅见到她赶紧说了一句,随即便抱着药箱快速跑走了。
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裴媛病情越发加重,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依照苏佰腾的意思,他是恨不得涂雅直接住在摄政王府,但涂雅不愿,这事也就没成。
许盈月面无表情的进入厨房吃了一顿潦草的晚饭才回到房间洗漱入睡。
接连几日,她都遵循苏佰腾的意思一直跟在凌洛城身边,宛若监视一般的行为却是没让凌洛城恼怒丝毫,他甚至摆出了一副开心的模样。
许盈月心中不解,却也不想了解。
但今日似乎有什么不同,许盈月感觉身边人的气压比平日低了许多,仿佛随时都游走在爆炸边缘,她眸中闪过探究之色。
正在许盈月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时,凌洛城率先开口了,“你回去告诉苏佰腾,让他快点把尚虞交出来,我已经没有那么多耐心了。”
许盈月冷下脸:“尚虞并不在王爷那里。”
这么多日她可从未从苏佰腾口中得知尚虞的消息,依照那人对自己态度,若是真的抓到了尚虞必定会对她说出来,既然没说那便是没有。
听着她竟是如此信任苏佰腾的话,凌洛城下意识握紧了双拳,面上不显只沉声道:“只是三年罢了,你为什么会变成这般?苏佰腾对你做了什么,难道你都忘了吗?”
闻声,许盈月嗤笑一声:“他就算真的对我做了什么,也没有你做的伤人,凌洛城,你到底何来的脸面如此对我说?伤我最深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凌洛城一怔,松开拳头抹了把脸,“我知道了,今日你就先回去吧,至于尚虞……他失踪了,只有可能是苏佰腾做的。”
说罢,两人分道扬镳。
许盈月把凌洛城怀疑苏佰腾绑架尚虞一事对苏佰腾说了出来。
话落,就见苏佰腾露出了深思的神情,末了却是什么都没说,只让许盈月暂时离开,这之后许盈月就接连几日都没能见到他。
苏佰腾一直没有出现,但摄政王府却是一直很忙碌,裴媛的病越发严重,已经让涂雅不得不住在王府内。
这日,许盈月正想着苏佰腾若是还不出现的话她便去王府直接找人,就接到了王府内传来的邀请——苏佰腾回来了。
不知为何,在接到邀请后,许盈月竟是下意识让人去通知凌洛城,等事情已经做了以后她才发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但人都已经走了也没有后悔的余地,她只得闷闷不乐的去往王府。
王府内一片混乱,从丫鬟小厮的只言片语中,许盈月得知答案——裴媛竟是要不行了。
涂雅一直在为裴媛治疗,但她终究是没能敌过自己这关,今早便已经又有了发作的前兆,丫鬟没能注意到这点,她自己也没能在意,只以为是撑过去便好,却不想……
恐怕苏佰腾出现就是因为她吧。
许盈月不免猜想到,脚步却是没听,一直到后院才停下。
她才刚把脚步停在裴媛房门前,就听见里边传来一道女子的尖叫,随后才是充满悲痛的话语:“小姐……小姐她没气了。”
许盈月一怔。
紧接着,房内又传来一声尖叫,铜盆随之落地,苏佰腾低哑的嗓音传来:“滚出去。”
许盈月只见房内接连跑出了好几名丫鬟,她急忙让开才没让自己被撞到,丫鬟都跑光了后,屋内陷入沉默,她站在门口,一时间犹豫着自己是否要进去。
“进来。”
她没能犹豫多久,就听见里边传来一声。
许盈月安然走了进去。
她脚步刚一踏进去,就切身体会到里边的燥热之感,府中下人害怕裴媛怕冷,便在房内添了许多炭火。
此时的苏佰腾正站在花帐床前,许盈月看不真切他的神情,只能知道他正看着床上的人,床上的裴媛脸色苍白,胸脯没有任何起伏。
许盈月犹豫半晌道:“王爷节哀。”
“她想嫁给凌洛城。”苏佰腾突然道,“但是却为了体谅她父亲,所以放弃了这一决定。”
许盈月有点弄不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佰腾又道:“三年来,她拒绝听任何关于凌洛城的消息。”
他抬起头来,许盈月才能看见他面上阴冷的神情,眸中那仿佛淬了毒般的视线望的许盈月头皮发麻。
“她活着的时候,我没能让她如愿,现在,我该让她开心一次了。”
许盈月心头蓦然一跳。
“许盈月,这三年来我带你不薄。”苏佰腾缓慢踱步到一旁的椅子边,指尖轻轻在椅沿上敲击着,“该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许盈月抽动着脸颊,硬着头皮问:“王府想让我做什么?”
“我已经当够了摄政王,现在想试试皇帝这一位置。”他唇角噙笑,丝毫看不出方才那般伤心的模样。
许盈月眉心一跳,咬牙点头:“我明白了。”
说完便逃似的离开了王府。
许盈月召集旧部,却不忘把涂雅与许谦然一同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她知道在不久云都必乱,所以绝对不能让这两人还留在这里。
待这两人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后她才放下心来,紧接着猛然想起那日她找人通知凌洛城后竟是没能得到任何回应,不禁有些恼怒。
自己好心通知他,竟是不给她任何回应。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许盈月微眯起双眸,若有外人在的话,就会发现她此时脸上的神情与以往凌洛城脸上的一模一样。
裴媛病逝,苏佰腾为她大肆操办了丧事,几乎通知了整个云都,但谁又能想到这个面上伤心不已的男人,在心底却是怎么策划着让白乔笙这个便宜皇帝快些意外死掉。
虽是早已经闹翻,但苏佰腾都发出了邀请,凌洛城还是出现在了摄政王府,许久没能见到他的许盈月顿时便是一怔,随即便无视了眼前人继续干自己的。
见此,凌洛城便收回视线,走到一直站在灵堂前苏佰腾身后,“摄政王节哀。”这语气怎么听都没有伤心的意思,前方的苏佰腾背影一顿,缓缓转过头来。
“凌将军来的真早。”他说道。
“毕竟媛儿与我也有过几分交情。”凌洛城说道,目光落在那漆黑的檀木棺上,“但我从来不知道媛儿的心疾竟是如此严重。”
苏佰腾视线与他一同看向檀木棺,眸中是说不尽的温柔:“媛儿不喜欢别人为她担心,只可惜……她的一片真心错付了人。”
闻声,凌洛城神情一滞,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人说的是自己,他看着那冰冷棺椁,只觉胸口仿佛闷着一口气,无论怎么也发不出来。
“凌将军今日抽空前来,本王可不能怠慢了你。”苏佰腾突然道,紧接着便招手把许盈月唤了过来,“就让盈月先陪着你聊聊,本王先离开了。”
说罢等许盈月过来后便转身离开,进入后院。
许盈月冷着脸站在凌洛城面前,“怎么?后悔吗?”
“后悔什么?”凌洛城问道。
许盈月嗤笑,“你难道不后悔自己错过了裴媛这个痴心的人?你出征三年,裴媛便想了你三年。”
听言,凌洛城缓缓垂眸,“不后悔,我想我说过很多次,裴媛于我只是棋子罢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
听到这,许盈月脸色浮现惊怒的神色,这人果然还是那般无情。
“你以为苏佰腾对裴媛真的有亲情吗?”凌洛城又道,目光落在了棺椁之上,“在他心中,裴媛也不过是用来掌控我的棋子罢了,只可惜,这颗棋子并没有气到作用。”
许盈月呼吸加重,气的双拳紧握脸颊涨红,恨不得在眼前人脸上狠狠来上一拳,但眼下这个时间却是不允许她这么做,她冷哼一声,转身打算离开。
凌洛城道:“月月,收手吧,苏佰腾已经到了绝境,你再跟着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绝境?!”许盈月被气笑了,停下脚步转过身拽住他的手腕便把他往其他地方拖去,直到四周没人才停下,她又狠狠甩开凌洛城的手,狠道:“我告诉你,凌洛城,真正到了绝境的人是你,只要王爷坐上皇位,就算你身为镇国将军手握兵权也没有任何用处,只希望到时候王爷愿意把你留给我,若是没能好好折磨你一顿,我可是寝食难安!”许盈月嗓音带着阴狠,就连神色都扭曲了几分,这般陌生的模样让凌洛城闭了闭双眼。
“你真的不愿收手?”他嗓音低哑。
“我已经没有余地收手了。”许盈月冷冷说完,转身便走,但过了没一会她又出现在凌洛城眼前,神情冷漠道:“王爷让我招待你,凌将军还是快些随我来吧,不然若是被王爷知道我怠慢了你,肯定少不了一顿责骂。”
凌洛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百般情绪,跟在她身后又回到了庭院。
丧礼过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心想着这下苏佰腾应该没有经历再折腾朝堂了,却不想更大的事情还在后头等着他们。
那是一日凌晨,天都还未亮,许盈月便被迫跟着苏佰腾一同进宫。
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数以计万、把皇宫团团包围的士兵,在彻底没了裴媛这个包袱以后,苏佰腾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内心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