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钟梦蝶近乎荒唐的想法,苏承风禁不住拍案而起,“胡闹!简直是胡闹!”
“怎么是胡闹!?”钟梦蝶不解抬眸,“你请术士为给换皮,我扮成侍女去照顾他,他一定不会晓得是我!”
“梦蝶。”苏承风抱住她双肩,眸中神色近乎哀求,“你可知道,那换皮之术多么痛苦吗?传闻说,即便是最冷血的杀手,都不能忍受那样残忍的痛苦!”
“我可以!我可以的!”
“何况你纵然改变了容貌,人的声音是不能改变的。先皇若是知道你如此作践自己,当如何面对你想过没有!”
钟梦蝶怔了怔,微皱了眉道,“我可以吃哑药,我可以不要再说话。”
“钟梦蝶!”
苏承风看着她倔强的眼神,身形一顿。
她抬袖轻轻擦拭眼角泪痕,缓缓起身,拦住了他的胳膊。
他浑身不由得一颤,微微侧眸。
钟梦蝶拦住他的肩膀,好似刚刚进宫时候的少女模样,眼角浮起一丝冷淡的笑,“如果没有他,我要这脸、要这嗓音又有什么用呢?你知道他的愿望,难道便不知道我的吗?你不舍他死不瞑目,就舍得我受这样的折磨吗?”
她泪流满脸的看着他,眸底溢满深深的哀求,“承风,我求你,我求求你,成全了我。”
苏承风凝视着她的眼眸,猛地将她揽入怀中!
“承风……”
钟梦蝶想要挣扎,可苏承风的力气却越来越大,低沉的嗓音在耳畔轻喃,近乎哀求,“别动,梦蝶。就一次,最后一次。”
“梦蝶,直到这一刻,朕才真的明白,朕永远都得不到你。可只要你快乐,朕愿意帮你……”
此后一月,竹影宫筑起高墙,禁军把守,与世隔绝。
唯有每夜四更十分,便有成排的宫人提着装满药渣与污水的木桶,从宫中走出来。
没有人知道,竹影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钟梦蝶躺在药汤之中,终日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每当她痛的彻心彻肺之时,便凝着那一片从华清山捡回来的落叶,口中喃喃道,“若渊,你等着我,我来了……”
一个月后,皇帝苏承风大赦天下,宫中张灯结彩,喜迎封后大典。
封后大典的前夜,苏承风来到竹影宫。
当他掀开帘幕的那一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是梦蝶?”
一个月未见,经过药王谷神医的换皮之术,眼前的女子,已经找不到半分钟梦蝶的影子。
宛然是另一个女子的模样!
尤其是她的侧脸上,竟多了一条由眼角直至唇畔的疤痕!
“承风。”她张开口,发出喑哑嗓音,如枯叶般苍老。
他缓缓侧眸,故意避开她的脸庞,淡淡道,“马车已经备好,你今夜就出发吧。”
“可是封后大典……”
纵然她这一个月与世隔绝,还是从小黎那里听到了封后大典的消息。
苏承风昭告天下,要迎娶永安郡主为后,可现在她走了,苏承风如何对天下交代?
“傻瓜,如果封后大典不如期举行,怎么能骗过先皇那只老狐狸。”苏承风故作轻松的摆摆手,“你快走吧,别的事朕自有安排。”
钟梦蝶抬脚朝门外走去,前脚已经踏过门栏,才缓缓回眸道,“承风,此恩此情,梦蝶今世无能,来事结草衔环,必作报答。”
苏承风没有回眸。
直到殿外马蹄声远去,他才怅然追出门去。
可空荡荡的长街上,早已再无踪影。
“皇兄、梦蝶,你们都走了……空留朕一人拥这万里江山,享这寂寞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