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盛世乱世,前尘往事
却却2018-07-09 18:002,890

  铜陵镇是个四四方方的小城,城的南门外是个校场,东街和南街交会的转角是一片空地,空地中间有一棵大榕树。

  大榕树正对着铜陵王酒庄的门口,不知道长了几百年,枝繁叶茂,绿荫满地。

  这是一个乘凉的好地方,也是老人家小酌两杯过过酒瘾的好地方,还是一个赏景的好地方。

  这里10多年来最大的景致,就是王家四小姐,一个娇俏可爱,面团一样白嫩软萌的小美人。

  小美人名字多得不得了,大家最爱叫她喜鹊、四喜或者四喜丸子,她笑起来特别甜,心肠好,喜欢猫猫狗狗等各种小动物,从小就是个乐呵喜兴的孩子,跟任何人都笑嘻嘻的,不怕寂寞,自己跟自己也能玩,省心得不得了。

  她从小都穿得漂漂亮亮,家里也给她收拾得干净清爽,老远看去就像从年画下来的胖娃娃,贴画上的善财童子,这让她成为铜陵镇百姓和过往客商吉祥物一般的存在。吉祥物自然跟满街疯跑的鼻涕虫娃娃不一样,必须严格保护,免受猫嫌狗厌的小男孩侵扰,所以除了王家几个孩子,她基本上没什么小伙伴。

  她不喜欢鼻涕虫小孩,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却喜欢追着她跑,不过,经过王家三个哥哥、酒庄伙计和各家大人一番威逼利诱,这些爱欺负人的坏小孩渐渐在酒庄门口绝迹了,全变成规规矩矩来看王家小美人的好娃娃,顺带蹭点好吃好喝的回家。

  她生在酒庄,喜欢酒,爱喝酒,又因为三杯就醉,家里不让喝,所以老是跑去偷酒喝,或者跟着哥哥蹭酒喝。

  她不仅会喝酒会酿酒,还学会了做药酒,她做的舒筋活络酒、白背三七酒、赤芍当归酒等等用料足,卖得特别快,有空的时候她还偷偷酿酒送给一些贫病鳏寡孤独老人家,做了好事还让人保密。

  大家其实都知道,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去胡闹,要不是王辅元觉得不合规矩不肯让她大张旗鼓酿酒,她早已成了独当一面的小喜鹊掌柜。

  父亲王辅元觉得没有女儿接管酒庄的规矩,母亲庄小雅恨极了这个规矩,父母亲一生琴瑟和谐,就为了这个老吵架。

  规矩是什么,对苍原进士第的叛逆者庄小雅来说,活人不能被规矩约束,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庄小雅就是打破规矩才会跟王辅元成亲来到这里, 打破长幼有序的规矩,让二儿子君池和胡铃铃成了亲,即便这不是一桩成功的亲事,造成家中数年的吵闹和别离,她还是认为自己是对的。

  在她大半辈子的叛逆生涯中,她打破的最强硬规矩,是兰陵美酒秘方不得外传。

  从买下这块地到搭建一个名叫铜陵王的木屋,再从木屋扩展,一砖一瓦建设起铜陵王酒庄和王家大院,已经22年了。

  铜陵王酒庄是徐州门户铜陵镇最著名的酒庄,卖的却不是本地的酒,而是稍微偏北的兰陵美酒。

  清末民初,兰陵酿造业处于全盛时代。18家字号欣欣向荣,百里内外分支机构许多,兰陵美酒闻名天下。

  铜陵王酒庄老板王辅元并不是这18家字号中的一员,他虽来自兰陵王姓,却是一个家道中落而贫困不堪的小户,10岁时寡母也病故,为了葬母家中片瓦无存,孑然一身出入各家各户做小工混口吃食,因聪明机警被某位族奶奶看中,成为其他王家兄弟的陪读。

  他学习十分刻苦,从小在酒庄学酿酒技术,还借着陪读的机会来到赫赫有名的苍原进士第庄府,一边照护族中兄弟,一边想方设法读书。

  庄府有一儿一女,儿子考入京城当官,女儿庄小雅跟聊城书香门第范家小儿子范冀平有婚约,范冀平一心求学并不着急娶亲,庄小雅看上勤奋踏实的王辅元,而王辅元也对她一见倾心,只是两人门不当户不对,恋情遇到重重阻力。

  1916年,庄小雅面临父母亲逼婚,一不做二不休,写下退亲信送往范家,就此叛出苍原进士第,和王辅元来到徐州门户铜陵镇。

  两人搭建小木屋暂时栖身,夫唱妇随,从贩酒到自己酿酒,加上都熟识药材,配了一些药酒搭售,同时也赠与贫病人家,靠着口碑在铜陵镇站住脚跟。

  然而,起初王辅元惧怕王家大族的威严,只敢散卖,迟迟不敢挂出招牌,是她顶着所有压力先斩后奏,先做出口碑,再打出铜陵王酒庄招牌,而王辅元不得不挺身而出承担责任,克服重重阻力把这个招牌从不合规矩变成现实。

  王辅元凭着真本事得到庄家和兰陵王家的各分号承认,铜陵王酒庄从此名正言顺,生意红火,王辅元也被选为铜陵镇商会会长,成了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夫妻生了兄妹三个,大哥君城,二哥君池和鹊喜,王辅元对两个儿子十分严厉,但向来惯着宠着母亲和女儿,由着母女作乱,把母女保护得无微不至。

  庄小雅出自名门,受过教育,有新思想,从不喜欢人家叫她什么氏,而是让人叫她名字或者老板娘,她对王辅元做出的这番事业非常钦佩,在外都给他几分面子,表现得像个贤妻,回到家才原形毕露。她充满好奇心,什么都想做,就是什么都做不好,时常会搞一些小发明,或者突发奇想干一票赛歌会等奇事,让人哭笑不得。

  大儿子君城是在家中刚刚创业比较困难的时候生的,没有怎么管他,因为来自异乡受过当地小孩子欺负,生性畏怯,有些愚钝,生君池的时候酒庄已经走上正轨,君池天资聪颖,受到很好的教育,在王辅元心目中是酒庄的继承人首选。

  君城读书不好,幼时在城内过得十分孤单,加上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一直郁愤难平,也有说亲的人上门,都被他的阴郁性格吓退,这让大家十分头疼。

  胡铃铃算是王家的养女,夫妻迁来铜陵定居后,在门口捡到一个5岁的小姑娘,她身上只有两个银铃铛,上面写着胡字。小姑娘随同奶奶从鲁南逃荒至此,奶奶病重难行,看到铜陵王家夫妻面容和蔼,酒庄上上下下一团和气,把孩子丢到门口就投水身亡,两人没办法,也只能顺理成章收养了这个小姑娘,给她取名胡铃铃。

  来的时候胡铃铃还不会说话,在王家人的照顾下才能正常开口,后来性格也一直很沉默安静。

  二哥君池幼年生过一场大病,算命先生让胡铃铃和他定亲冲喜,二哥君池果然逐步好转,胡铃铃就以二嫂的身份成为王家当家人,管着整个院子的大小事情。胡铃铃一直对自卑内向的君城非常关心,君城误解其意,疯狂爱上她,和君池摊牌,君池和兄长感情深厚,进退两难,只得来到天津读书避让。

  胡铃铃拒绝君城告白,也拒绝跟他走,君城一怒之下不辞而别,从此音讯皆无。

  王鹊喜表兄庄秦外号疯爷,其父庄雅集曾经在北平读书,看上一个出身贫苦的烟花女子,生了庄秦。庄家是进士第传人,父母亲得知这种丑闻,非常愤怒,命人把庄雅集捆回来,活活把他逼疯。

  庄家后悔不已,庄小雅挺着大肚子去北平找到烟花女子,给了一笔钱之后将5岁的孩子带回来。

  庄家就此衰败,庄雅集疯疯癫癫之下发生意外身亡,庄家父母悔恨中郁郁而终,将庄秦托付给即将临盆的庄小雅。

  王辅元正在跟族亲谈判,让酒庄能够在铜陵镇立足,分身乏术,庄小雅一年连办了三场丧事,一片忙乱中在苍原进士第老宅生下女儿鹊喜,就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之际,幼小的庄秦自始至终不离左右,悉心照看鹊喜,母子这才平安度过鬼门关。

  庄秦稍稍年长,得知自己身世之后性格大变,去了北平一趟,但是没有找到自己的生母,生母拿到卖儿子的钱并没能过上多久的好日子,被泼皮无赖诱骗个一干二净,最后贫病交加而亡。

  庄秦是苍原庄家进士第的唯一继承人,但是亲生母亲不能共享安乐,不可养,不可说,平日放浪形骸,爱念诗爱喝酒,靠这些来排遣心中的痛苦。

继续阅读:第二章 喜鹊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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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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