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您想错了。这事情不怪您的婢子。从您进店开始,我就发现您是女孩了。世上哪有男孩子十七八岁还不倒嗓子的呢?莫非是宦官?我想……”未待店主把话说完,安奴奴便呵斥道:“你刚够了!注意一下,你的措辞。你刚才这样同说我也就罢了。你现在对我们公主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店主惊讶看着虫娘,“公主?您是大唐的公主?真的吗?”
自知说错话的安奴奴赶紧补救道:“假的,不是真的,你听错了。我,我刚说的是公子。”
“不可能,我刚才听得很清楚。你说的是公主。”店主定睛地打量着,他注意到了虫娘腰间上还挂着紫金鱼符,道:“如果她不是公主的话,那么她的腰带上又怎么会系有紫金鱼符呢?我听师傅说过,鱼符在大唐是一种身份的凭证,并不是人人都可以佩戴的。不同官品爵品的人所佩戴的鱼符也是不一样的。这其中,持紫金鱼符者最为显贵。因为持紫金鱼符者都是陛下的近臣或者亲属。而且有紫金鱼符的话,去哪儿都可以畅行的。”
安奴奴愣了一下,当她想要继续反驳的时候,虫娘拦住了她,笑容有些僵持地对店主言道:“我看你的年纪不大,汉语说得这么好,想来你在大唐呆了有一段时间了吧。你既然知道持紫金鱼符者都是陛下的近臣或者亲属,那你该知道这些显贵们出行都是有相应地仪仗,又岂会如我现在这般寒酸呢?”
店主思量一会儿,应道:“您客气了。男扮女装微服出行,想来是不可能如平常一般安排仪仗随行。其实,仪仗有没有都无所谓。因为您身上的紫金鱼符也足以显示您的身份并不一般。再者,如果您不是公主,那么您的婢子刚才说的那一句话是大大犯忌呀!”
安奴奴慌张地狡辩道:“我哪有说公主,我是说公子来着的。是你听错了!”
店主一脸痞笑,驳奴奴道:“就算我听错了,可我也不会看错了呀。除非你家主人腰系上的紫金鱼符是假的?若此的话,那你的主人可就犯了大罪。毕竟,紫金鱼符这种重要的凭证又岂能私造?”
安奴奴继狡辩道:“紫金鱼符,当然是真的。谁规定持紫金鱼符者一定是公主呀?也可能是亲王或者亲王妃呀。”
店主捂脸笑道:“别逗了,亲王不都是男的嘛!亲王妃就更不可能了,就算你死不承认刚才说过的话,可别忘了之前你一直都是管你家主人叫李兄的。亲王必是皇子,皇子必是姓李。因为大唐的国姓是李姓。然后我记得《唐律·户婚》上说:诸同姓为婚者,各徒二年。换言之,你家的主人姓李的话,就算她不是公主,她也不可能当亲王妃。”
安奴奴又急又气地强行狡辩道:“你既然知道《唐律·户婚》的律条,那你也应该知道亲缘关系出了五服的话,就可以另当别论了!”
虫娘瞪了一眼奴奴,怒目道:“什么另当别论?奴奴,不要再多言了,你越说越错!”
安奴奴拜礼道:“是,奴奴知错了。”
“你知道错就好,起来吧。”虫娘转身对店主,言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承认我是公主,你应该跟我说实话了吧?你到底是什么人?可别跟我说你是普通商人。我不信。普通商人是不会在店里用龙涎香来熏室内的。龙涎香也叫阿末香,这种贡香出自拨拔力国的海域之中。这里离大海跟长安是一样遥远的吧。物以稀为贵,我想龙涎香在这里价格也不会便宜。奇货可居,一般的商人得了贡香多数也是收着,哪会像你这么大方?现在还染着龙涎香。”
店主皱眉道:“龙涎香是不便宜,但是我好这个,自然也无所谓价格。商人未必都是唯利是图的。”
虫娘不屑地笑一下,“是吧。那你为什么要装作唯利是图?你把一盒药用平平的婆罗德果故作玄虚卖得比何首乌还贵。”听到此,安奴奴忽然觉得之前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如今的虫娘做事确实已然不像过去那么冲动,越发细致有沉浮了。
“公主,您既然觉得我是故作玄虚,又为什么要花重点买呢?”
虫娘沉色道:“我是配合你呀。同时我给你十金并非为了婆罗德果,而因为你之前说那些话,有一部分我觉得是有用的。所以,我买的是谏言。实话说,刚进这店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一是因为龙涎香,二是因为这家店从外面看很陈旧,里面全是新的,就连面的各种香药也都是现买的。可见,您开店的时间不是很久。”
店主笑了笑,道:“所以呢,您是想要我谢谢您,还是想要我向您道歉呢?”
“都不用了。”虫娘正色道:“你只需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就可以了?是我的父皇,还是三哥?若是我父皇的话,他安排你过来时,他老人家又说了什么?”
店主有意地拍了一下安奴奴的肩膀道:“我说什么来着,你家主人是聪明。”接着,店主拜了一礼,浅笑道:“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既不是您父皇派来的,也不是您的兄长派来的人。我都没有见拜见过他们。请您放心,我绝不是您父兄的眼线。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波罗蜜,是波斯人。从吐火罗城到此,原本是为了找我的师傅。可是行至在中道吧,出现一些状况。所以,我就在这里开了一家香药店。”
虫娘追问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波罗蜜思想一下,回道:“这个嘛,我现在不太方便说,一如您不方便说自己为什么要微服出行是一样的。我不追问您,您也别追我了。反正,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您只管西行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