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塞外大漠
这里终年酷暑，这里物资贫瘠。这里没有塞北肥美的草场，甚至连水源都少而又少。这里是塞外的大漠，有一望无际的漫天黄沙，还有众口相传的各种故事。
夏良笙到了大漠之后，便乔庄成了一个游侠。他企图联系大漠鬼城的人，却猛不丁被人追杀了两天两夜。
这也，月儿高挂在如墨般的空中，似玉钩，又似百里绫笑弯的眼睛。夏良笙踏着轻功跃上一块风蚀蘑菇，冷眼看着围着自己的人。
大漠的风拂过，夹着几分冷意。夏良笙的眼神很冷，就如同这夜晚大漠的风一般。他拿着长剑，在月光下，那柄剑仿佛会发光。
只是那光却是血红血红的。
因为那剑身上，沾满了鲜血。
不知道何处传来一阵阵狼嚎，夏良笙脸色一变，将剑横至胸前，脚下踏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步法，轻而易举的从一人身边掠过。待他站定，那人颈上出现一道血线，继而血线越来越刺眼，那人满脸都是困惑，就那么摔下了风蚀蘑菇，惊起了一滴尘埃。
“你莫要太嚣张！”那些人操着蹩脚的中原话如此说道。夏良笙微微一笑，将剑收了起来，礼节周到道：“那我便不嚣张就是了。”
说完，以手做爪，直取说话那人的咽喉，紧接着手中劲气一凛，只听咔嚓一声，那人便软软的垂下了脑袋。
剩下的那些人见状只觉得十分惊骇。他们追杀了夏良笙两天两夜，夏良笙除了偶尔在他们将他包围的时候举剑杀人之外，还从未如今天一般，一出手就解决了两条性命。
虽说他们听命于自己的主子，可是毕竟他们不是死士，毕竟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也十分惜命。再看这夏良笙出手狠毒，毫不留情，不由得都萌生了退意。
夏良笙微微笑着，今日的月光并不十分明亮，但是众人还是看到了他笑了起来。那笑容仿佛来自阿修罗地狱的恶鬼，虽然看上去温文尔雅，可实际上却让人毛骨悚然：“你们一起上吧，我有些累。”他这么说着，甩了甩袖子，冲他们勾了勾手指头。
因为他此次是扮作游侠，所以自己最钟爱的红衣便也没有穿着。一身普通的深色衣袍，竟然莫名的让人看出几分高傲来。
“你就不想知道谁要杀你吗！”另一个声音又操着蹩脚的中原话响了起来。
夏良笙闻言，唇边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道：“夏某没什么见识，但是也知道，敢在大漠用金刀的，除了雁门关外的鞑靼，也只有大漠鬼城的人了。”说着，顿了顿，将手背到身后，又道：“可鞑靼的武功套路十分粗糙，无迹可寻。可是你们的招式，可是同一个套路中演变的，不是大漠鬼城的人，难道是马匪不成？”话毕，他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十分赞同自己的推论一般。
“你既然知道我们大漠鬼城，定然也知道我们天神一般的圣主！今日是我们圣主要我们杀了你，你还不快快扔了那长剑，跪在地上让我们把你杀了！”那蹩脚的中原话实在让夏良笙觉得胸口有些闷。他几乎都要跳起来教他们中原话了。
可是他听完这番话，那满腔的不耐烦便变作了凛冽的杀意：“哼，不知所谓！”话毕，他双手从背后探出，凌厉的气势铺天盖地而来。
众人只觉得眼前狂风大作，卷起的沙尘让他们睁不开眼睛也站立不稳，纷纷往后退去，摔在了风蚀蘑菇下面。片刻后，尘埃落定。方才让夏良笙跪在地上的那个人睁开眼睛，却发现他的同伴已经惨死在自己身侧，哪里还有夏良笙的影子！而他，站在一堆尸体中，显得那么可怖。
或许是血腥味传得太远，那人隐约听到了狼的脚步声。他四下一看，果不其然，出现了许多双绿莹莹的眼睛。大骇之下，正要迈开步子逃跑，却只听到他一声闷哼，摔倒在地。
他低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不知道何时，他的腿竟然已经被挖去了膝盖骨，方才因为同伴的死太过惊骇，他竟然没有感觉到痛楚。被狼群一惊，他动了腿，才被一阵阵钻心的疼痛提醒，他的双腿，已经废了！
“嗷呜——”明明并非满月，却听到了狼的嚎叫。长期在大漠生活的人明白，这声嚎叫的意思是找到猎物，召唤同伴的信号。
那被挖去膝盖骨的人跌坐在地上，看着慢慢逼近的，面目狰狞的狼群，心中满是恐惧，不由得开口用大漠语大声喊道：“救命！救命！我祈求神一般的圣主的庇佑，让我逃过这次劫难！”
可是除了一阵阵的风卷过和一声声狼的低鸣，没有一个人的声音响起，解救他的绝望。
狼生性残忍，而且十分聪慧。此刻他们似乎明白这个人已经没有了逃跑的力气，便在她的面前，将那些尸体一个一个的开膛破肚，吃得满嘴鲜血。
那人双手在地上扒拉着，似乎想要爬着离开。可是他才爬行了两下，便觉得肩膀一痛，左手便失去了知觉。他抬起头，只见夏良笙正站在一块更高的风蚀蘑菇上面，俊美的脸上满是冷漠，一双狭长邪魅的眸子，正冷漠的盯着他。
“救我……救我……”他见到夏良笙，拼命的抬起他没受伤的那个手，操着蹩脚的中原话，声声凄切。
“要我救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素来不做善事，你总得让我知道些什么，我才能救你，对吧？”夏良笙依旧双手背在身后，语气是说不出的冷然。
那人听到夏良笙这番话，心中不由得犹豫了起来。他忠于他的圣主，可是眼下看来，他的圣主似乎并没有庇佑他。就在他犹豫之际，一只狼突然朝他低低的吼叫了起来，见状，他急忙大喊道：“我说！我说！你腰上那块玉牌，是你腰上拿块玉牌！”话音才落，他就被随后扑来的狼咬断了咽喉。
夏良笙似乎并没有看到他惨死一般，只是伸手撩起了拿块挂在腰间的玉牌。那玉牌的玉质虽然还算上乘，但是也不至于让那鬼城圣主起了杀人越货之心吧？
这样想着，夏良笙似乎是叹息一般，细细的将那玉牌摸了一遍。当年唐姥姥捡到他的时候，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这块玉牌。因为玉牌上刻着一个夏字，所以唐姥姥给他起名夏良笙。
难道，这块玉牌与鬼城还有些渊源吗？
这样想着，夏良笙运起了轻功，离开了那块地方。
一日后，大漠鬼城。
金建华正在自己院子里纳凉。这个大漠白日里总是十分炎热，为了消暑，金建华特意让自己的手下从中原带回来葡萄的种植技术，接着在自己的院子里挖了一口深井，好不容易引出来一些水，却全部拿来浇灌他的葡萄了。
而每到午后的炎热十分，他便带着几个衣着惹火的舞姬，在这葡萄藤架下纳凉放松。那些舞姬都是他从大漠各地搜罗来的，不仅全都肤白如雪，美艳动人，更是身怀绝技，那销魂蚀骨的滋味，让金建华几乎次次不可自拔。
这日午后，他正在葡萄藤架下与自己的舞姬玩耍，一个侍卫来报。
“圣主，派去追杀那个人的小队全军覆没，属下在大漠迷宫外面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已经被狼啃食过，只留下身份牌。”说完，他双手奉上了一个沾满鲜血的东西。
金建华闻言，微微抬了抬眼睛。一个舞姬便领命一般的，将那侍卫手中托着的东西取了过来，奉到了金建华眼前。
只见那金建华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将那舞姬拥进了怀中。至于那沾满鲜血的身份牌，自然是落到了地上。
“将神子叫来。”金建华说着，竟然挡着自己侍卫的面，吻上了那舞姬雪白的胸口。
“是。”那侍卫领命退下。只是他的声音微不可闻的颤抖着，为自己身首异处的兄弟，更是为这沉迷女色的圣主。
神子就是金建华的儿子。金建华接管鬼城二十年，却从未娶过妻妾。反而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日日与那些番邦舞姬纠缠在一起。这个神子，便是他其中一个舞姬所出。待那神子才懂事之后，他便将那舞姬给杀了，将神子交给自己的死卫抚养。如今，神子十八岁，出落得是大漠人少有的英俊。如同精心修理过的剑眉之下，有一双深邃的深蓝色眼睛，高挺的鼻子如同雕刻一般完美，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让比例完美的一张脸显得更加冷峻无情。而他也继承了他母亲的肌肤，仿佛透明一般，白的令人心神荡漾。
神子到了葡萄藤架的时候，正看到自己的父亲抓着一个舞姬的胸部，整张脸都埋进了那威威山峦之中。
“父亲！”神子皱了皱眉，出声唤道。
听到他的声音，金建华自山峦之中抬起头，淡淡的扫了一眼自己这个绝色倾城的儿子，道：“我是不是还没给你取名字？”
闻言，神子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道：“父亲已赐我神子之名。”
“难听，以后你就叫金刀吧，可以做任何人的兵器。”金建华说着，又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舞姬的胸口。
“金刀谢父亲赐名。”神子闻言，秀眉轻蹙，却也只能强迫自己弯下腰，冲眼前那个沉溺色欲中的男人道了一声谢。
金建华闻言，又抬起头，扫了他一眼，道：“前几日派去追杀余孽的小队全军覆没，这一次你带十名死士去吧，若不能杀了他，你也别回来了。”话毕，金建华挥了挥手，又同自己的舞姬调笑起来。
金刀领了命令，便离去了。
他走到院外，便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金建华的院子，嘴角噙起一枚邪恶的笑容，似乎刚才那个唯唯诺诺的神子一直都不存在一般。
紧接着，他便直直往死士院走去。
他对金建华是恨的，他让自己降生于这个世间，却并没有给自己什么关注。他才满五岁，金建华就在他面前对自己的母亲施暴，在她身上发泄完兽欲后，就将她杀了。还让手下将尸首扔到鬼城外面，喂狼。
之后，他便被金建华带到死士院中，命令死士院中的死士调教他，只要不把他弄死，便是怎么折磨都可以。
那时候他便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报自己母亲的血海深仇。于是，在死士院中的日子，他不仅要接受高强度的死士训练，更是要日夜提防那些个死士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黑手。直到他十五岁，金建华才将他从死士院中领了出来。封他做了神子，赞他是上天降下的神迹。甚至单独辟了一座院子，送了他十个貌美如花的舞姬供他享用，却从不理会他。
却至始至终没有想起来，给他起一个名字。
虽然他一直都表现得十分渴望金建华的宠爱，虽然鬼城众人暗中都把他当做一个笑柄，但是金建华却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他。
今日，金建华第一次派他出鬼城，却是让他去杀能杀了他身边武功高强的一整队的暗卫的夏良笙。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无论如何，金建华都是自己的生身父亲，他要自己死，难道自己还能拒绝吗？
站在死士院门口，他停下了脚步。他不叫金刀，也不叫神子。他母亲曾经给他起过名字，叫洛辰。他母亲姓洛，辰象征着希望。
这么多年来，他不管遇到多少困难，都一直坚持对自己说，不能辜负母亲的希望，他一定要亲手为自己的娘亲报仇。如果此次能够完成金建华的任务，他一定就能够获得更多接近金建华的机会。
想到这里，洛辰笑了起来：“金刀？呵呵。”
他踏着步子走进了死士院，点了十个武功高强的死士后，便离开了大漠鬼城。
所有人都看到，他临走前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所有人都当他是欢喜于自己的父亲终于给自己起了名字，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表现得十分想博得金建华的宠爱。
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笑，只是因为他终于得到机会接近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