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定不负伊
论剑结束后，桃衣和百里绫就急急忙忙的准备告别暮逸辰。可是暮逸辰却将她二人拦了下来：“不忙，我们就在这里等那两位公子。”
“……”闻言，桃衣和百里绫对视了一眼。前些日子一直没怎么关注这个暮逸辰，如今倒是察觉到，他与以往不一样了。
“坐下吧，一直站着也不累。”暮逸辰仿佛看出了她们二人的疑惑一般，淡定的端起了茶盏，轻轻的啜了一口，竟是一眼都不看她们二人。
桃衣微微皱眉，这个暮逸辰的气质与之前完全不同。之前的暮逸辰总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样子，而眼前这个人，用的尽是命令的语气，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嚣张狂傲和目中无人。
百里绫见他这般，也有些恼火，正想开口，却被桃衣拦住了。侧目一看，只见桃衣冲她微微摇了摇头。心中一凛，便随着桃衣坐回了位子上。
“呵呵！”那暮逸辰将她们二人的动作都看在眼里。见到她们乖乖的坐了下来，不由得干笑了两声。接着，又端起了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场中方才参加论剑和观看论剑的人都已经在退场了，日头渐渐炎热了起来。虽然此处处于山林之中，但是依旧免不了被热气侵袭。桃衣看了看时辰，距离午时大概还有一刻钟的样子，若是午时到了，而南离与夏良笙还未出现的话，自己便是要带着百里绫离开的。
“唰！唰！”
待人群散尽后，两条身影从远处迅速掠来。只是眨眼的功夫便落在了桃衣与百里绫的眼前。来人正是南离与夏良笙。
“如何？”不等桃衣和百里绫开口，暮逸辰的声音便从身后喘了过来。桃衣皱了皱眉，有些不满。这个暮逸辰说话的语气，竟然就如同与自己手下一般。
南离仿佛看出了她的不满，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头，才冲着暮逸辰拱了拱手：“一切尽如皇上所料！”
皇上？
桃衣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紧接着望向百里绫。只见她也同自己一般，一双眼睛里竟是惊讶之意！
“南离，你下午就以南宫离的身份出现吧。夏良笙，朕还有别的任务给你。”暮逸辰似乎早就聊到了桃衣二人的反应，嘴角扯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轻声说道。
“是！”
“是！”
“退下吧！”暮逸辰说着，冲他们摆了摆手。
待他们四人离开了论剑场后，桃衣与百里绫便商量好了一般定住脚不动了。两人瞪着一双美目直勾勾的审视起这两个男子，直到夏良笙受不了了开口。
“绫绫，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我又变帅了？”
百里绫一听，简直哭笑不得。便伸手拍了他一下，道：“快老实交代，你跟南离什么时候把暮逸辰换成了皇上？”
一旁的桃衣闻言，连连点头道：“就是！”
夏良笙闻言，仿佛求助一般，有些无辜的看着南离。南离只能无奈一笑，道：“暮逸辰大概在刚到洛阳后的那两天就被换了，不是我们换的。”
“那你们什么时候和皇帝搭上了关系？”桃衣皱着眉头问道。
“是皇上找的我们。”南离如实交代。
“找你们做什么？”
听到桃衣这么问，南离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他们，轻声道：“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们，待论剑结束后，你们就会明白了！”南离说着，又揉了揉桃衣的脸颊，才继续道：“现在我们先回去吧，我肚子都饿了。”
听到他这么说，桃衣和百里绫只觉得十分挫败。虽然她们二人只是女子，但是她们也不是寻常人。可是想到南离与夏良笙此次是帮皇帝做事，定然也有些身不由己，也就释然了。
这样想着，一行四人便慢悠悠的往山下走去。
论剑场内。
“皇上，要不要将这两个姑娘拿下？”皇上站在比武台正中间，眼神默然的看着那四个人的身影。身旁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
话音落地，一阵风拂过，久久没有人再说话。
“不必了，我自有安排。”皇帝说着，抚了抚衣袖，抬脚往山下走去。
用过午餐后，桃衣拉着南离，百里绫拉着夏良笙，一行四人来到了桃衣与百里绫的闺房。
“早晨听夏流说，莫晨雪死了，是怎么回事？”一到房内，百里绫便迫不及待的撇开了夏良笙，凑到南离身旁问道。
“你为什么不问我啊？”夏良笙见状，委屈的瘪了瘪嘴。
“死的是你妻子，问你不是又戳你伤疤啊！”百里绫头也不回，一句话噎得夏良笙说不出话来。只得在心中默默腹诽，你问南离我也听得到好不好。
南离只能无奈的笑了笑，才到：“夏兄早晨一醒过来，莫晨雪就不见了。因为看到门口又血迹，所以猜测莫晨雪可能遇难了，并不十分确定。”说着，拍了拍一旁喝茶的桃衣的脑袋：“所以我早晨才会专程过来告诉小桃子，若是论剑时出了什么意外，躲到暮逸辰身后去。”
桃衣正在喝水，猛不丁被南离拍了拍，险些呛了去。待平静下来，她便问道：“那暮逸辰现在在哪里？”
“洛阳王府。”
“啊？”桃衣有些愣。她刚才还以为，暮逸辰应当是在洛阳前往华山的路上被掉包的，现在看来似乎又不全是了。
“你们别想了，也别扯进这件事情里。你们的武功虽然不弱，但是遇到以命相博的人还是很危险，所以啊，安心的呆在那个皇帝身旁当裁判就好。”一旁被百里绫冷落的夏良笙有些闷闷的说道。说完，他看了一眼百里绫。只见她皱了皱眉，见他看过去，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百里绫打了个哈欠道：“好困啊，桃子，我们休息吧。”接着，笑吟吟的看着两个男子。
“那我们先回去了，下午我们来叫你们一块儿走。”夏良笙见状，知道百里绫在下逐客令，便十分识相的站起身说道。
南离也起身往门外走去，只是在桃衣关门的时候又退回来一步，一双温柔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就在桃衣觉得自己快被他眼中的温柔淹死的时候，他突然闭着眼睛在桃衣的唇上啄了一下，道：“离那个萧醉墨远一些。”接着扬长而去，留下还呆愣着的桃衣，半天缓不过神来。
待她回神的时候，哪里还看得到南离的影子。她只得恨恨的关上房门，然后摸着烫手的脸，在小榻上躺了下来。可脑中却不停的出现方才南离的动作，只觉得十分的窘迫，带着这甜蜜的羞涩，她沉沉睡了过去。
下午，论剑会上。
桃衣与百里绫本来一直在等着南离与夏良笙来叫她们的，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她们二人便自己来到了论剑台。
她们二人到的时候，暮逸辰已经端坐在台上了。见到她们后，还举起手中的茶盏冲她们举了举。
“这个人到底想干嘛啊？”百里绫嘟哝着说道，然后和桃衣一起走了上去。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暮逸辰放下茶盏，道：“此前南宫世家南宫北野因旧疾复发，临时离去了。因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知会各位英雄。方才他侄子送来书信，将此次华山论剑事宜交给了他的侄子南宫离。还言他的侄子年纪尚幼，望各路英雄好汉莫要为难于他才是！”这一席话，又是用上了十分的内力。话音才落，场内纷纷议论了起来。南宫离就是南离的事情无人知晓，而当年可是传出了南宫离的死讯！可是如今却说南宫离代替南宫北野参加此次华山论剑，怎能让众人不惊骇！
暮逸辰望着场下议论纷纷的众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紧接着，一身玄色衣袍的南离便出现在台上，见到他，众人便渐渐止住了议论声。
南离本就生的一副好皮相，此刻又是刻意打扮了一番，更显得风度翩翩。他嘴角噙着一抹笑容，缓步走到暮逸辰身旁，冲台下众人拱了拱手做了一揖，才道：“在下南宫离，在此见过各位江湖前辈！”这话用上了十分的内力，丝毫不输于方才说话的暮逸辰。
话音未落，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道：“不知南宫公子可有婚配？”听到这句话，南离微微笑了笑，仿佛一朵白莲花开，令人赏心悦目。
而他身后的桃衣闻言，有些不高兴的噘了噘嘴，南离当然有婚配了，就是自己啊！当时在桃山上，他们可是有过婚约的，只是因为时间问题推迟了罢了！
可是，她却听到南离开口道：“不曾！”
听到这两个字，桃衣有些愕然。再转念一想，自己昨日才被迫与萧醉墨定了婚约，若是此时南离说他有婚约，再说出他未过门的妻子就是自己，那她桃衣可定然要被天下人所不齿了。这么一想，竟然有些感动。想来，南离并没有因为昨日的事情生她的气，反而处处都为她着想。
“小女子乃金陵上官嫣儿，愿与南宫公子结为姻亲，以求四大世家永世和平！”那女子听南离如是说来，竟然飞身上台，冲着他就是盈盈一拜。
听到女子的自我介绍，台下众人更是如炸开一锅粥一般议论开来。
“上官嫣儿不就是上官大小姐吗！”
“对啊对啊，这南宫世家与上官氏都是赫赫有名的四大世家，我看啊，这两家若是联姻了，在江湖上的声望更是不得了哦！”
“哎，南宫离是南宫世家大公子吧？这上官嫣儿也是上官氏大小姐，看看这两人，站在一起就是金童玉女，实在般配！”
“可是上官大小姐如此求娶，若是被拒绝了，岂不是颜面扫地？”
“要你你会拒绝吗？”
“我当然不会啊，要是上官大小姐像我求娶，我还不得立马准备八抬大轿把这个娇美可人的美娇娘娶回来啊！”
……
台下各色议论声不断，桃衣只觉得心中十分不快。是啊，南离定然是要夺回南宫世家的，届时，他就是南宫世家的大公子。而自己只是一介草民，无权无势，只空有有个花逆鳞将军唯一的徒弟的名头，既给不了他任何帮助，反而还会成为他的拖累。
想来，也只有上官嫣儿这样身世显赫，才貌双全的女子才配站在他身旁吧。如同那些议论声所说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实在般配！
一旁的百里绫似乎感觉到桃衣的低落，转头看向她的时候，顺手拉住了她的手：“别乱想！”只有这三个字，却如同一股春风拂过了桃衣沉到水里的心。
“上官小姐才貌双全，在下若能娶得上官小姐这样的贤内助，是在下的荣幸。”
她冲百里绫笑了笑，正想告诉她自己没事的时候，却听到南离这么说。她愕然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个玄色身影，似乎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这话的意思是……同意了吗？
“桃子？桃子？”百里绫听到南离如是说，心中暗道一句不好，连声唤着桃衣。见她只是一脸惊愕的看着南离的背影却不理会自己的时候，心中一急，一巴掌就往桃衣头上打去。
“桃子，你看着我！”
桃衣猛不丁被她打了一下，脑子清醒了一些后，动了动嘴唇正想说些什么，却又听到南离的声音。
“今日在天下豪杰面前，我南宫离承诺，我愿娶上官嫣儿为妻，今生今世，定不负伊！”
我南宫离承诺，今生今世，定不负伊。
我愿娶上官嫣儿为妻！今生今世！定不负伊！
桃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绫子……带我走……”桃衣只觉得心口钝痛，仿佛被千斤重石压着，仿佛被万千车辙碾过。她想着，这一定是一个梦，她要回去好好睡一觉，醒过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百里绫手足无措的将桃衣抱在怀里，只觉得慌张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比武期间，任何人都不得离开论剑台，若是她这样抱着桃衣离去，指不定又会引起什么事情。
“桃衣，桃衣你看着我，一切都是假的，你看着我，全是假的！”百里绫抱着桃衣坐在地上，伸手捧起了她的脸说道。
随着她的动作，桃衣抬起了头，眼神空洞，脸色苍白。百里绫见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中冒出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通红骇人，心中一急，便抬手就要将她打晕，却猛然看到，桃衣的两鬓竟然出现了白色的发丝！
“南离！你快给我过来！”百里绫只觉得心口仿佛被刺了一刀一般。桃衣曾经为了一个唐乔宇一夜白头，得南离的真心呵护，还给了她一头青丝。如今却又在她的注视下出现了鬓白，叫她怎能不心痛！
“百里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南离却只是轻轻的回过头，语气淡然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你……”不待百里绫说什么，她怀中的桃衣便飞身而起，手中的未央飘羽扇蓦然射出了十几枚暗器，直指南离而去。
南离反应极快，玄色袖子一挥，暗器便被打了回去，直指桃衣！
众人见状，大惊！
桃衣今日的头发只是简单的用了一只月白的簪子挽起，而南离拂向她的暗器，却打落了她的发丝。
簪子落在地上，碎成了两节。
“桃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走火入魔了？”南离神色淡漠，语气冰冷，与之前仿若两人。
可桃衣却置若罔闻，只是呆呆的看着碎成两节的簪子，那是她去大漠之前，南离送给她的。那时候南离替她梳头，亲手将这枚簪子戴在了她的头上。如今，却被他亲手摔了。
“南离，你真的要娶她？”桃衣收回看着地上的眼神，一双通红的桃花眼看着眼前的南离，只觉得那么陌生，仿佛从未认识过他。
“桃姑娘此话南宫离有些不明白。南宫离娶谁，与你何干？”说着，南离竟然笑了起来。
“好！好！好！”桃衣闻言，深吸一口气，一行清泪顺着脸盘滑下，连道了三个好：“那桃衣在此，恭贺南宫大公子，百年好合！”话毕，她大袖一甩，掀起的劲气将地上碎裂的簪子卷起，直直的朝南离射去。
“桃子！”桃衣身旁的百里绫冷不丁被她的劲气掀到一边，再抬头，却看到她踏着轻功离去的背影。接着她转头看向南离，只见他指间夹着桃衣的断簪，表情居然是她从未见过的肃杀：“南离，本以为你会是桃子的良人，想不到你今日竟然对她如此！罢了，算我百里绫没脑子，居然从没想过你要夺回南宫世家，定然是少不得助力！所以你做了权势的臣子，所以你连自己口口声声要爱护一辈子的桃子你都能伤害！我看错你了！”
说着，她狠狠的瞪了南离一眼，道：“日后再相见，定是你死我活！”
话毕，她施展轻功，朝着桃衣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