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苏只有摇头,这时又进来一位小兵通报,“报告大人,易将军押送粮草回营了。”
“知道了”,放下医书,和景泽有说有笑的一起去大营。营外士兵正在卸下粮草和药材,溪苏草草的看了一眼,未看到那堆积的粮草后面缓缓行来的一辆马车。
溪苏一入大营,看见依旧意气风发的易平,打趣到,“易将军辛苦了”。
“监军大人,别来无恙”,易平也和她打起了官腔,这一路上若不是有她的协助,只怕这粮草无法顺利到达,自然他话中的意思只有溪苏能懂。
“你看你们两个,怎么越来越生分了”,景清见两人互打官腔,有些疑惑。
“你今日回来,先休息几日”,景翎看着这个与自己师出同门的师兄,现在他回来,拿下兴城又多了几分把握。
易平坐在一旁,听大家讲述他离开的时间内发生的事,猛然觉得自己错过许多。大家齐聚一趟,一个小兵进来通报,“禀元帅,外有一个访客,自称是您的故人。”
“故人?是何故人会来此见你?”溪苏好奇。
“坐在马车里未看到,但是有一队禁军护送到此,兴许是京城的大人。”
景翎也不知何人,对小兵说,“那带他来吧。”
“是”
溪苏觉得无趣,不知京城又派何人来,瞅了眼景泽,只见他正对自己笑,如沐春风,惹得溪苏想逃开。
见溪苏要走,景翎心里突然涌出一丝失落,假意说道,“溪苏,留下来吧,指不定着熟人是我们都认识的。”
溪苏皱眉,是何人会来此探访,由禁军护送还是故人,莫非是……
此时门帘被人撩起,一个伺婢先进来给景翎行礼,撩起门帘,另一个丫鬟扶着一个披着淡紫斗篷的人,低着头缓缓进来。
溪苏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自觉的握紧在一旁景泽的手。来人取下斗篷披风,一袭紫色的宫装、圆澄的眸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玉骨冰肌、千万青丝用紫玉簪挽起、一双纤纤玉手大方的露在外头,左手上用打磨得圆润的红玉珠串,过中指交叉经手背到手腕装饰着,衬得肌肤胜雪;领子是淡紫色的狐狸皮,衬着那娇艳如春花的脸蛋儿;脸上略施粉黛,雅意悠然、大气婉约,远比那些用胭脂花上去的来得娇艳。一张与溪苏几分相似的脸展现在大家面前,微微带着笑,妩然一段风姿,微微丰盈的身姿未显露那长途跋涉的艰辛。
溪苏不自觉得撇开眼不去看她,景泽握着回握她的手,宽厚的手掌将温度传给溪苏。景泽握着溪苏的手磨搓,像是安慰她一般。
女子高傲的走到景翎面前,一笑倾城,“见过爷,六爷”,“奴婢见过王爷,王爷吉祥!”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呆着宫里陪着母后吗,谁允许你跑这战场来的?”景翎扶起她,关心的问,战场刀剑无眼,若是攻不下兴城,她一个女子哪里吃的了这样的苦。
来人正是顾涟汐,景翎的侧妃,有些不乐意的嘟着嘴,“是父皇许我来的,派了禁卫军一路护送来的。来看看你,随便告诉你个好消息。”涟汐靠在他怀里卿卿我我的,全然不顾四周的人,惹得景清和易平忍俊不禁,溪苏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想要挣脱景泽的手出去。
只是景清眼尖,,转而又想起什么,对大家说,“三哥四哥,你们看,这三嫂是不是和溪苏几分想像呢,如何三嫂男装的话定和溪苏长的一模一样。”
“清弟”,景泽和溪苏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她另有一个身份。
“六王爷这是开什么玩笑。”离草有些没了分寸的辩解。
景翎也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搂着她的小腰到溪苏面前,景泽见状挡在两人之间,“小弟见过三嫂,新婚未能去道贺,三皇嫂莫见怪”
“你?”顾涟汐看着眼前的人,并不认识,回眸看着身边的良人。
“哦,忘记介绍了,这是四弟,一直在外四处游历,你自然没见过。这位就是易平易将军。”
顾涟汐微微行了李道了声安福,景翎又指了指景泽身后背对着大家的溪苏,“溪苏,这位是父皇钦点的监军,这次也多亏溪苏相助,我们才能顺利攻下小沛、弘农、昌平。”
溪苏低着头不与她对视,转过轮椅,给她行了礼,“草民拜见王妃,王妃吉祥。”
顾涟汐并不急着让她起身,半弓着身,有些酸楚。涟汐仔细端详,低着头看不到全貌,坐在轮椅上,涟汐有些不屑,可是当她看到溪苏身上穿着银狐白裘时,顿时杏眼圆睁,这件银狐白裘可是景翎出征前,涟汐亲手缝制的,现在居然穿在他身上,涟汐脑海闪过所有可能性,可是碍于景翎有不好发作,妍笑走进,
“监军大人,真是能人啊,身残智不残,居然能一跃百官,监管数万大军,独当一面,本宫真是佩服佩服。”
“三嫂!”
“涟汐!”
听涟汐的那句身残智不残,景翎、景泽齐齐的唤她,溪苏看似坚强,心里却十分在乎自己的隐疾,宛如玻璃球,顾涟汐的这句话无疑是在她的身上又划了一道。
溪苏依旧没有抬头,却不卑不亢,“王妃娘娘见笑了,是陛下高看在下,委以重任,比不得娘娘娇贵。”
“哦,是吗,刚才六王爷说你与我十分相似,抬起头给本宫瞧瞧”。
易平站一旁不明所以,为何溪苏今日要处处忍让,与她往日的性格不同。
“那是王爷说笑的,草民一介布衣,哪里敢与王妃相提并论呢。草民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顾涟汐鲜少被人拒绝,更何况还是个无名小卒,她有点迫切想看看景泽身后那个身穿银狐白裘的人真面目,“等等,抬起头让本宫瞧瞧后再走,我想监军大人不急这么一会儿吧。”
看着剑拔弩张的涟汐,景翎景清不明所以,景泽更是为溪苏捏了把冷汗,他不知道溪苏心中是否能坚持住。
然而,溪苏知道逃不过,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十年未见,各自成长环境也不同,从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人,现在只有四五分相似。
一旁的伺婢看了失态的一声大叫,顾涟汐注视着坐着轮椅上的溪苏,有些晕眩,景翎适时的扶住她,她嘴里嘀咕着姐姐。溪苏转头对离草示意,离草推车离开大营,溪苏觉得没有在留在此处的必要。
撩开门帘时,顾涟汐猛然推开景翎跌跌撞撞的走到溪苏身后,哽咽地叫她,“姐姐,你是晨汐,你是姐姐对不对?你还活着?”,离草撩起门帘,外面瑟瑟寒风不住的灌进大营,溪苏停在门口,紧紧抓着手中的暖炉,有些心烦意乱。
涟汐的一句姐姐让所有人乱了分寸,景泽颓败跌坐在椅子上,有些无可奈何,心中担忧门口的溪苏,不知道她该如何应对,起身站在她身后,给她无形的依靠。景泽推着她出了营帐。
涟汐有些趔趄,景翎适时扶住她,“涟汐,你认错人吧,人有相似也很正常,何况溪苏还是男子。”
易平也觉得蹊跷,他辨不出溪苏是男是女。
溪苏自从拜随风为师后,一直都是以男装示人,就连景泽也未见过溪苏女装时候的样子。就算被师傅救回的时候,苍白的脸色,破旧的衣物,没有一丝生气,若不是还在跳动的脉搏,景泽、溪风都以为自家师傅无良的毒害幼童。直到后来随风收溪苏为徒,为其方便,一直女扮男装,还亲自为她设计轮椅,为她打造暗器。
“不是的,她怎么会是男子,她是我姐姐,我一母同胞的姐姐。”坚定的回答让景翎更困惑,皱眉望着帐门。
回忆初次见面的误解,后来相处的一些细节,以及自己一次次的错觉。景清左右顾盼了一下,尴尬的笑,“三哥,我看,这里面有些误会吧,大家都是丞相府中只有三位小姐。大小姐早已经出嫁多时,那二小姐也与尚书大人订亲。那三小姐自然是三嫂了。三嫂刚到,怕是舟车劳顿眼花了,还是先扶去休息一下,压压惊。溪苏身体不好,我去看看她”,速速拉着易平离开,留下他们夫妻二人。
顾涟汐唤了一声,“姐姐”便昏了过去。
这让她的丫鬟们不知所措,乱成一团,景翎忙忙的传唤军医。帐内小兵听到他唤军医,领命后匆匆的离开。
此时的溪苏一直停驻在大营外,看着远处,
“溪儿?”景泽站在身后许久。
溪苏吹着寒风,初冬的风有些刺骨,看着靛蓝的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溪苏伸出自己的手遮住眼前的日光,想握住一切,手中只是空白,转头凝望身后的男子,莞尔一笑,让周遭的变的暗淡。
只听她说,“离草,我们进去吧,遇上了总是逃不过的,终究还是躲不过。”
一同跟来的景清易平不明白溪苏话中的意思,探究的看着景泽,可他却只是一脸苦笑,一行人跟在溪苏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