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主人,放心,一点儿小伤,很快就好了!”
“是那个李若辰干的吗?”
“主人,东篱的伤不重,无妨的,那个李若辰不敢太过分的。”
“他怎么可以随便打人?你怎么不还手啊,你们的武功不都是挺高的吗?”
“主人,东篱就是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从而又让他们责难于你!”西风道,“不要紧的,他身体蛮好的,那几个人还伤不了他的性命的。”
“对不起!”星冉看着他们一个个人,轻声道,“如果我有点儿用处,如果我不是这么有名无实,如果我能强大一点儿,如果我能有为一点儿,或许你们也就不会这样被人欺负了!”
“小姐,没有的,小姐很厉害的,小竹跟着小姐,是最正确的事!”
“主人,你已经很好了的,从来没有人这么特别地对待过我们的,相信我们,你很好的,别自责了!”西风道。
东篱也起身道:“主人,别说对不起,从来不会有的,也从来不需要的,在我们眼里,你是个好主人的。自从遇见了你,主人这个词也是头一次让我们觉得如此亲切如此动听的,你知道吗?”
星冉淡淡笑了。
“对啊,主人,你看东篱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人都对你这么说了!”
“你话多,你可以少些废话!”
“你…刚才谁给你擦药的,你这个人,真是…”
气氛一下子又好了起来,星冉也笑了,每一个人都在笑,那时候星冉在心里暗自发誓,也是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念想:我要变得优秀,我要变得更好,我要变得让所有人都不能再轻视我,我要强大,强大到足矣保护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而不是让他们继续为我做着牺牲。我要强大,我要变得强大,保护我所想要保护的人。有足够的能力去……
是否真的有命中注定这个词呢?时候真的有人的命运是天生注定的呢?
她开始比以往起得更早,她开始比以往睡得更晚,她更是要事事亲力亲为,她更是要倔强得让人看到自己作为一个族主大人的威严,她开始逼着自己收回笑脸、摆出架子,她开始刻意地冷言冷语、目光犀锐,她开始有意地发着脾气、话语刻薄,她开始愈发得想要做一个高冷的人,就是那两个字“高冷”。只是可惜她的表演太过拙劣,越是刻意反而就越矛盾难受。
刻意地维持着这种高冷之态,可是她坚持了几天便就装不下去了。改变不是你有心就能发生在一朝一夕之间的,转变不是你一时的下定决心就能成为常态的。这些也不是你为自己找到了好多好多的理由、你从心里为自己下定了好大好大的决心就可以发生的,心动了,也行动了。是心动得不深所以行动得断续?
她眉头紧皱得就未曾松开,如今坐在这处事堂中竞是一点儿精神都打不起来了。她尽力地想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可是越这样告诫自己,心里便就越是烦躁,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些什么。
想起了四个字“劳逸结合”,打开门透了透气,一碧如洗的天空镶嵌着一朵朵洁白的云朵,不时还有小鸟掠过,真美啊!低眸四周也是葱翠,别样的景致也是迷人。那一刻,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间,这一花一树一草一木,自然界的这些似乎都比人要活得自在的吧,不,一定比人活得自然。
那十里日的他和她,星冉和逸觞。
太阳出来了,给世界披上了一层明亮的光辉,雪花融化将后山上的枯枝青松水洗了一番,四季常青的松柏树带着肃穆的暗绿色与这光秃了的不知名树木掺杂在一起,有的枝干上还残存着一堆未曾融化的积雪,不多,已经抖落了一地的。
本是雪一样的静寄,此刻多了些生气。枯丛中一只只麻雀叽叽喳喳,扑棱棱撞了一身的雪,看着那湿漉了的样子别提有多委屈了呢!
“逸觞,逸觞,你看!”星冉站在屋檐下惊喜地叫道。
“怎么了?”逸觞不缓不慢地走出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屋檐。
“你看,燕子窝,我居然才发现!”星冉欣欣然地笑了。
“本来就有的,在我们来这里之前,这个窝就已经建好了!”
“怎么你知道,我就不知道!”星冉看向逸觞,“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逸觞笑了,走到她身旁,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脑袋:“是啊,逸觞总是能什么都知道的!燕子衔泥和枯枝在屋檐下做了窝,等到了冬天,禁不住寒冷,便就南迁,次年开春就会再回来的。”
“这个我知道,燕子南飞,我家以前屋檐下也有燕子窝的,冬天的时候,燕子飞走了,紧接着来了一群热闹的小麻雀,整天叽叽喳喳个不停。我就奇怪了,麻雀倒是不怕冷,那么小点儿,哦,对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冬天冷了,还能借着人家的窝暂避一下,说不定强势一下后明年这个窝就是它的了!”逸觞道。
星冉眼睁睁看着从那边的山林里飞来了几只灰溜溜的拳头般大小的鸟,径直朝着这边的屋檐飞来。星她出于好玩,对着直冲过来的两只小麻雀一声吆喝,顿时让它们手足无措地转换了方向。
于是她便随之哈哈大笑了起来:“逸觞,你看,胆子好小,它们刚才好像是被我吓住了然后停在半空中了一刻,好可爱啊!”
“跟你一样!”逸觞轻笑。
“好,我承认,我胆子不大行了吧!”话说着,笑依旧笑着。
逸觞张目看向那边的山丘,“那敢不敢陪我上山走走!”
“上山,”星冉想了想,随口问道,“捉麻雀吗?”
逸觞笑了:“你要是想要也不是不可以啊!”
“那有什么不敢的!”
“雪还未化得完全,路上滑!”
“走吧!”星冉也未太在意他这句话,张口便来,先一步上前。
山路微峭,星冉走在前面,步子轻缓,很是小心翼翼。脚下的积雪化成了冰,她这个走路爱打滑的人也就不得不一直看着脚下。逸觞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淡淡地笑看着她这步步惊心的模样。
“有种在跋山涉水的感觉!”星冉停了下来,扶着身旁的一棵树喘着气道。
“累了?”
“嗯,咱们歇一会儿吧!!”星冉笑道,顺势靠着树坐了下来,“走走停停,看看风景,才有意思啊!”她刚说完,正抬头,树枝便摇摇晃晃地抖落了一枝桠的雪花,而她的反应便是下意识地闭了眼睛,双手抱头,然后才是向一边跑去。
这一小跑就顾不得脚下滑了,于是乎既没有逃离枝桠上雪的脱落,又脚下打滑地要与地面亲密接触了,两难下才终于下意识地喊道:“啊,逸觞!”
他不匆不忙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一使劲将她拽入到了自己的怀中,双臂环抱着她:“现在想起逸觞了!”
星冉微微低头道:“是不是觉得我挺笨手笨脚的?”
逸觞低眸看着她,双手轻放在她的双颊,微微抬起了她的头:“为什么这么说?”
星冉微微皱着眉头,随即拨弄开了他的手,转身背对着他,语气轻缓:“我也知道是的,逸觞,你应该不会体会到那种感觉的。就是你努力,你努力只是为了和大多数人一样,你不努力,稍稍放纵一点儿,你就会发现自己就是那群人中最平庸的那个。”
逸觞静静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谁都不会知道,有一个人为了活得平凡,为了活成大多数人的模样,需要付出些什么的。谁说人天生都一样的,谁说人生下来就是平等的,谁说人天生就没有太多差别的。就是有的,有的…”她垂眸继而再抬头,昂起头看着天空轻叹了口气。
“他没那么公平的,他对每一个人都不是那么公平的。”逸觞道,“他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一句话说得星冉眸中一动,她转身看着逸觞,看着说着“不公平”的逸觞,看着他那双眼睛,比她的还要幽深太多,或是说,有种她的幽怨不及其的十分之一的错觉。看着他,无需他多言,她便知其中三分情四分感二分意,这就是星冉和逸觞之间的默契。
逸觞淡淡一笑:“想说什么都说出来,什么都可以的,什么连自己都觉得是无理取闹的啊,什么连自己都觉得是无谓无意义的啊,什么说出来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的话啊,什么一说出来就遭人反驳自己又无力解释的啊!”
她抬眸看着眼前的那个人,看着眼前这个正在同她说话的人,从来没人这样对她说过的。在那里,谁会多包容一点儿你理性间的任性,在那里,谁会听得懂你的想要怨天尤人,在那里,谁可以倾听你的痴人说梦的梦话,在那里,谁又能相信你,包括你自己都开始质疑了你。
他又向前走一步,正对着她微笑着:“什么都可以的,大地他沉默地知道,花草树木静默地知道,鸟雀缄默地知道,此外,也就只有逸觞和冉冉知道的。所以,上天他是不会知道的,正如他不会让我们知道他其实是不公的一样!”
“他为什么要让我如此笨拙如此无能?我就是想要像大多数人一样不费力地去做一件事,我不要那么好,可我连个差不多都做不到,那我就多花点儿时间啊,就多付出一点儿精力啊!可有些事真的不是这样的努力就可以实现的。甚至是从小到大,她连一件可以称之为好的事情都做不到,一件都没有。她努力地找着自己的原因,她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她努力地转变着自己的心境,她努力地努力着。可就是做不到,就是给人以无数失落。她都怕他了,想得好一点儿,想得坏一点儿,努力不久,堕落不甘,总是那样。”
“凭什么?为什么?凭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就是有人聪明,有人笨拙得一塌糊涂?为什么就是有人可以万众瞩目,有人就注定一生无闻?为什么有人只需要稍微努力一下就能成效显著,而有些人的努力真的是白白的浪费时间?这个世界,他一点儿都不公平。我曾把他想得那么好的,我曾觉得他对每一个人都会差不多的,不是的,从来都不是的。”
“我不想当那样一个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的傻子,我也想成为那个可以让人知道他不普通的人,我也想通过自己、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我想自己有能力,我想自己也聪明,我想自己也很优秀、也很好,我不想让自己是在依赖着谁,依靠着谁。在那里,我本也没有太多的,在这里,除了你,什么也都不是我的,甚至是你,也不是的。”
“道理什么的我都明白的,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就像是骑马,就像是写字,就像是星言,还有很多很多诉不清的,我努力了,我还能怎么努力的啊?可我就是做不好,就是做不好。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事情我都做不好,你说我还能做什么啊?我要的不多,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都从来不曾有过。我不想说自己笨,我不想以笨为借口,可我实在又找不到其他的借口的,有时候承认自己笨拙倒还是唯一的安慰了。我不想承认,我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可就是不得不。”
“上天多给了逸觞一些聪明,而漏给了冉冉一点儿,所以现在,他让逸觞来到了冉冉的身边,把这份多一点儿以一种特殊的形式补偿给了冉冉!”逸觞轻拥着她,单手抚着她的黑发轻笑道,“冉冉不是说过的吗?我们本就是一半一半的啊,在一起了才会很好的。”
“你是怎么看我的?”
“冉冉是一个很让人心疼的人,逸觞是一个想要去心疼一个需要心疼的人的人。”
“逸觞,当人真累!”
“对啊,很累,倒是不如这花草树木、鸟雀山水来得自然。”
“我喜欢一句话!”
“什么?”
“人转世为猫是一种造化!”
逸觞笑了:“造化?是啊,造化,那猫转世为人呢?”
“造孽!”
“那我们上辈子一定造了不少孽!”
“那我们上上辈子一定也积了一点儿德,不然冉冉就遇不到逸觞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