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你常有理。我也不是说不交船啊，只是眼下船场困难，等回头把船工都找回来，这不就能按时交船了吗？”应石强继续对卢毅眨眼，笑着打呵呵。
卢毅勃然大怒：“如果船工找不回来呢？”
“如果找不回来了，按照契约赔付三倍定金。”应弘文不等应石强说话，冷着脸插话进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与你签约的是我爹和二叔，所以这赔钱的事也自然也是两人一人一半。如果届时交不出船来，船场出四千五百两，余下的二叔负责，你只管追着二叔讨债。如果二叔不还，卢管家可以随时将二叔告之官府，请官府出面讨债。”
卢毅被噎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卡壳了半晌才艰难地嗯了一声。
应石强脸色却刷一下白了，没料到应弘文说翻脸就翻脸，急忙道：“事可不是这么个事啊，二叔接了这个单子不也是为船场好吗？况且赚了钱你们大房赚大头，我们二房跟着喝点稀粥，怎么到头来出事了才说一家一半？”
“此话在理，如果这次按时交付船只，赚到的钱自然一家一半。因此，赔了也理所当然一家一半，你说呢，二叔？”应弘文笑着看向应石强。
应石强突然间一个激灵，后背嗖嗖冒凉风。果然能惹老的不能惹这个小的，打小应弘文就聪明，长大了更是惹不得。
“卢管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晚上爹回来后，自会亲自与你说明情况。皆时是该赔钱，谁出多少也会有个公断。”应弘文不等应石强回答便作出决定，并且不给应石强胡搅蛮缠的机会，转身走出正厅。
“哎，你去哪里啊，我……”应石强喊了两声见应弘文真的要走急忙去追。
应刘氏就在正门附近收着呢，突然见到应弘文走出来愣了一下，正要迎上来就瞧见应石强喊着追上来，登时吓了一跳。
她急忙冲上来将应弘文护在身后：“他二叔，你这是作何？你身为长辈，不护着小辈难道还要为难不成？”
“嫂子，我……”应石强被应刘氏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娘，这边就交给二叔处理吧，咱们回房等爹回来。”应弘文说着挽起应刘氏的手，转身回房。
应石强眼见着应弘文离开也没上前拦着，等人走了仿佛才回过神来似的，狠狠跺了跺脚。卢毅恰好这个时候出来，见四下无人便走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应二爷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了。”
“斗不过小崽子，还有我大哥呢。等他回来再说，这事没跑，横竖船场都得完蛋。”应石强磨了磨牙。
“可不好说，如果你大哥真咬准了呢，非要让你赔一半？”卢毅皮笑肉不笑道，似乎存心看人笑话。
“没事，大哥最怕我闹，闹一闹这事就轮不到我头上了。”
“那可未必。现在当家做主的人，未必是你大哥。如果是你的侄儿，你再哭再闹哪怕抹了脖子都没用。”
应石强就唉哟了一声，怒道：“不怕，他有张良计，我自有过墙梯。”
卢毅没搭腔，转身回到正厅老神在在地坐着喝茶。应石强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成竹在胸，想了想也回了正厅，俩人也不怎么说话，都闷着喝茶，通知在等应石坚回来。
一晃，就到了晌午头上。
应石强看看天色，便将卢毅请到了自己院中，等吃过了晌午饭安排卢毅在书房小坐休息了一番。
这时，被应弘文打发去码头的应吉悄悄回来了：“三少爷，打听清楚了，一个时辰后有从福州回来的船。今天只有这一趟船，老爷肯定在船上。”
“如果是这艘船，怕是人没有招到，否则爹肯定会雇一艘船将人早早带回来的。”应弘文听了并没有露出笑意，反而担忧地皱起眉头。
应刘氏也是担心不已，焦急催促道：“应吉，你再去码头守着。如果看到老爷，马上回来禀报。”
“是，我这就去。”应吉应了一声，再次跑了出去。
应弘文在应吉离开后，无心看书，守着应刘氏一同等待。一晃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应弘文等得有些着急，便起身活动一下身体。
这时，突然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应该是应吉回来了。
“应吉，爹回来了？”应弘文不等人进来，便着急地迎了出去。
刚好门被推开，应石坚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拿着行李的应吉。应弘文看到应石坚愣了一下，脸上才见到一点喜色又因为看到应石坚愁眉苦脸的样子，再次沉下来脸色道：“爹，没有招到船工？一个都没有？”
“和你猜测差不多，福州那边年前就开始奉旨造船，基本没有闲着的船工。偶尔有零散的船工，也被龙江造船厂招走了。我问了问招工的人，这次龙江造船厂扩充船工，最少也要几百人。不只是京城，福州，全国各地都安排了人去招工。”应石坚叹口气，脸上露出愁苦之色。
“怕是因为巨船。船纸出来了，下一步就是造船。此等巨船，定然只有大船厂才有实力造出来。龙江造船厂是全国最大的官办船厂，造巨船的事自然是尤其负责，所以招工也是必然。只是我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全国招船工？恐怕此次扩招，不只是为了此次造船。”应弘文猜测道。
如果下西洋一切顺利，那么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因此造船之事也不会只此一次。龙江造船厂此时招工，怕是也会借此机会再次扩建。
应弘文想到这，突然挑了一下眉头：“我一直以为此事和民办船场有关，甚至怀疑芩氏船场，却未曾想到龙江造船厂。也许……”
“怎么了？”应石坚问道。
“无事，忽然想起了一些事。”应弘文压下心中疑惑，问道，“爹，卢管家来了，说是验船。我刚差人去船坞问过了，傍晚前能赶出第二艘粮船，差了三艘。怎么办？是想办法拖拖，还是如实回答，赔钱了结此事？”
“没得拖，人手不足，拖到最后也是赔钱，反而白白浪费了时间和精力以及各种材料。渔船造好了还能卖出，粮船很难出手啊。”应石坚叹息道。
“娘，你去把圣上赏赐的黄金拿出来吧。”应弘文面露沉色道。
“啊，那笔钱你不是说不能动，会惹来杀头之罪？”应刘氏刚要起身便被应弘文的话吓了一跳，跌坐在椅子上。
应弘文无奈地笑道：“那不过是吓唬二叔的说辞。有些东西的确不能动，但是银钱之物，既然赏赐给咱们自然就是花的，如何动不得？对方也正是知道咱们家有这笔钱，所以才有了这次的订单，赔付九千两。否则咱们船场上哪里拿出这么多钱来？怕是到时将整个船场卖了，尚且能够赔付罢了。”
“不能卖船场，不能卖。”
“嗯，咱家既然有金子，当然无需卖船场。娘，去取钱吧。”
“对，我这就去拿钱。”应刘氏一个激灵急忙站起来，跑着去库房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