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应刘氏便回来了，几个护院抬着两箱子放在了地上便退了出去。应弘文打开箱盖，三千两银几乎放满了两个箱子，再打开应吉包着的小箱子，一百五十两黄金，打开的一瞬顿时一室金光闪闪。
“儿啊，爹对不起你。这黄金是圣上赏赐与你的，结果几乎全被爹给败光了啊。”应石坚险些掉下泪来，愧疚地几度哽咽。
应弘文点了一下银钱，核对数目：“爹，话不能这样说。钱不是赏赐给我的，是赏赐给咱们家，赏赐给咱们船场的。所以这钱，理所应当花费在船场之上。况且我是爹的儿子，船场有难，儿又岂能坐视不理？”
“娘，钱我刚点了一遍，正好四千五百两。”
“四千五百两？不是要赔付九千两？”应石坚愣了。
应弘文便答道：“爹，船场又不是只有咱们一家。二叔和爹虽然各负责一处，但都是船场的负责人，赚钱了大家按工分钱，赔钱了也当如此。刚好咱两家一人一半，咱们出四千五百两整。余下的，卢家找二叔讨要便是了。”
“这，不好吧……”应石坚有些犹豫，“你二叔怕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二叔最近手头可宽裕了，天天躲在房间里吃山珍海味的，就连二哥也出手阔绰，这两天来但是打赏他的书童应文，就有五十多两银了。咱们一家一个月的花销，也没有二十两。”应弘文就知道应石坚会这样说，急忙将应吉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一下。
应石坚听了之后，果然不再坚持，但还是叹息了两声：“如此，你二叔怕是要恨极了我。”
“不怕，日后赚钱再多分点给二叔就行了。”应弘文说着便让应吉安排人将两个箱子抬着，赶往正厅。
卢毅早就回了正厅，也不知道是喝第几壶茶了，正耐着性子等待着。本来作陪的应石强，这会儿不知道去了哪儿，竟是不见踪影。
应弘文走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心下了然但是面上不显，让人将箱子抬到卢毅身前，抱了抱拳说道：“卢管家，也不瞒你，船场出事京城里都传开了。船坞连日赶工，也不过赶出两艘船来，怕是无法按时完工。既然无法按时交付船只，按照咱们签下的协议，我们要赔付三倍定金，攻击九千两。但是这份协议是二叔和爹共同签下的，其实说得更直白点，当初我们以为是卢家慕名而来，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二叔争来的生意，既然是二叔一个人做主签下的，按理这笔钱理当二叔自己一个人出。但是他毕竟是我二叔，我们是一家人，理当不分彼此。因此我爹便心存善念，想着帮二叔一把，便一家出一半吧。这里是四千五百两整，请卢管家查收。”
“这……”卢毅面露为难之色。
应弘文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卢管家觉得有不妥之处，不如将此事交给衙门处理？咱们有契约在，也不怕闹上衙门。横竖，我们一家赔钱便是。”
“倒不至于，只是你二叔，怕是拿不出这么多钱吧？刚刚他跟我诉苦了一整天，要不是因为吃坏了肚子，怕是还和我说呢。”
“这倒不至于，我们拿得出银子，二叔自然也拿的出来。船场盈利，虽然不是对半，但也是四六，二叔一家又没有什么大的开销，这些年存下来的钱没有万两，也差不多有一半了。”应弘文将卢毅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冷笑。
原本他还不肯定，现如今却是明白，这个局中应石强还出了一份力。怕是最后这笔赔付金，应石强也会拿到不少吧？
“如果你担心要不回来钱，那咱们就报官吧。”应石坚咬了咬牙，丢人丢到应天府，怕是明儿一早就满城皆知了。
不过脸面到底比不过家人重要，到时候他把罪过往自己身上一揽，趁机将船场交给应弘文负责。毕竟应弘文刚刚得到圣上赏赐和赞誉，让他管理船场，刚好也能解了这次危机，同时也不损害船的名誉。
应石坚想明白这里面的要害，底气便足了起来：“能接下这么一大笔订单，除了应天船场也就只有龙江造船厂有这个能力了。芩氏船场刚刚扩建，已有的船坞不只少，而且也小，虽然近期招了不少船工，但也没有一百五十人，是无法完成这笔订单的。也不是我托大，如果不是这次出了这种事，我们定然会按照契约如期交付船只的。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也怪我们自身时运不济。这钱，你要还是不要？”
“啊……要，当然要。”卢毅回过神来。
虽然他没料到应石坚是这么个态度，但结果和他预想的没什么太大区别。他顿了顿又道：“既然如此，这笔钱我便收下，这就给你签收据。余下的钱，我自会找二爷要。”
“契约，就此作废？”应弘文问道。
“不可不可，我还指望着契约去找二爷讨债呢。如果作废，回头二爷翻脸不认账，我找谁讨要余下的银子？四千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啊！”卢毅咳了咳，声音不由得大了些，似乎有些激动。
应弘文便看了应吉一眼，应吉麻溜闪了初去。
等卢毅拿了钱，也写好了收据后，便拿着钱离开了。应吉在卢毅走后，匆匆跑了回来，伏在应弘文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应弘文便回头对应石坚说道：“爹，我有事要去办。兄长那边派人去通知一声吧，不需要赶工了，也让那些船工们好好休息休息。”
“我这就去。”应石坚说着便急急走了出去。
应弘文在应石坚离开后，急忙问道：“应吉，你确定没看错？应文刚刚在这边偷听，然后转身将这边的事告诉二叔，二叔立刻急匆匆离开船场了？”
“可不是嘛，这走了都有一会儿了！”
“二叔，这是出去躲了，还是想办法去凑钱了？不对，既然他和卢毅是一伙的，做做面上功夫也就是了，何须筹钱？”应弘文正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就见看门的吴瀚匆匆跑了进来。
“三少爷，不好了，又有人上门讨债了！”
“何人？”应弘文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
吴瀚急道：“是木料，铁料等众料坊的人，说是听到咱们船场最近出事了，怕要不回来欠的钱，便急急赶了过来。”
应弘文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雪中送炭难，落井下石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