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完龙江造船厂,石业成便领着人来到了四厢,找到了两位厢长和两个作头。
“我来介绍一下,这二位分别是一厢和三厢的厢长宋学林、吕晨;这两个是作头刘文敏和张海。应伯父手艺精湛,经验十分丰富,便跟着吕晨去三厢;弘兴跟着宋学林去一厢。平日里做工,有事就找作头,作头解决不了的再找厢长。”石业成说道。
应石坚和应弘兴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刘文敏见石业成对这父子三人态度不同,便立刻笑了起来,走到应石坚身边说道:“我是刘文敏,以后你便跟着我做事。你且放心,虽然你们是被圣上派来做帮工的,但咱们断然不能大材小用真让伯父去做帮工兵士的活,太累。伯父手艺精湛,明日便跟着我负责建造水密舱如何?”
“甚好,多谢。”应石坚满意地点头。
张海便走过来,将应弘兴领走:“你随我到一厢这边,先安顿下来,明日我带你上工。咱们一厢负责出船木、梭橹、索匠,明日到了船坞你看适合哪个便做哪个,都行。”
“好。”应弘兴也比较满意。
应弘文见父亲和兄长都被人领走了,便好奇问道:“我呢?如何安排?”
“你的安排郑大人可是煞费苦心了一番,为了方便你行事,最后他将你指派给我了。我想了想,你便每日跟着我去船坞和各个作坊查看,过两日我便找借口偷懒,让你一人去查看,你便有机会接触到船厂内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从而将与月港有关的人一一找出。”石业成见四下无人,低声说道。
应弘文一听就明白了,这个安排甚妙。
“不过何郎中怕是会从中刁难一番,你莫管他,他并不常来,一月等多来三四次。主要主事之人还是提举和副提举,提防着他们便是了。这二人,我怀疑其中一人和月港有所勾结,否则船厂也不会被渗入如此彻底。”石业成又说道。
应弘文心中微惊,问道:“渗透得很厉害?莫非,这些官员十之八九都与月港有所勾结?”
“不只是官员,船工也有不少。”石业成低语道。
应弘文便明白了,这个船厂怕是上上下下基本都被月港的人收买了。难怪郑和安排进来的人会受到排挤,什么也查不出来。这里的人肯定暗中盯着呢,互相提防。
“如此说来,你这个安排不太好。怕是会引起大家的怀疑,反而不方便行事。”应弘文想了想说道。
“我也知道,可是不如此,怎么能让你与船厂上上下下的人都有所接触?”石业成面露为难。
应弘文想了想便道:“有两个办法,其一将我随意安排一个地方。我是秀才又是应天船场的三少爷,从没受过苦自然干不了这些活,于是各种偷奸耍滑,被人挤走,串来串去的便将整个船厂都去了一遍。第二,厂内又巡逻的人,可以安排我,我巡逻的时候便可以趁机将所有地方都走个遍。”
“第一个办法是万人嫌啊。第二个办法,巡逻是有固定路线的,你未必能将整个厂子都走一遍。而且巡逻期间,是禁止你和其他船工说话的。”石业成说道。
应弘文无奈地叹息:“那就只能做万人嫌了。”
“好,我来安排。”石业成点头同意。
这边应石坚父子三人安顿好之后,那边何郎中便气呼呼地砸了一方砚台。书房内,坐在对面客座上的苏管家,冷冷一笑。
“我说不要老针对应天船场,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应弘文父子仨人都弄到龙江造船厂里去了,看你接下来怎么办!”苏管家目露嘲讽之色。
“你说,我能怎么办?圣旨都下来了,我又不能将人给轰出去!你难道不知道,圣上这样做的真正用心?龙江造船厂怕是被圣上怀疑了。”何清风恼怒道。
“当然是要尽早将人赶出去。你可以从中责难,安排一些事情给他们父子三人去做,然后再制造麻烦让他们惹下祸事来。到时候都不用你出手,他们便会再度被下入大牢。”苏管家轻蔑地冷笑两声,“比如,近日不是又该送一批木材过来了?那个送木材的人和应天船场走得很近,经常把好的木材留给应天船场,你可以趁机让他出点意外。如此一来,在更换人送木材的时候,你可以借口着急用安排应弘文他们父子去取木材,然后途中出了事,木材没了,人回来了。或者干脆木材和人,都没了。”
“你是说,找虎帮的人……”何清风挑起眉头。
苏管家端起茶,喝了一口道:“我什么也没说,怎么做是你的事,莫要再问我。我这是最后一次与你私下见面,你且记着这次如果你再把事情办砸了,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这时,何映雪刚刚从侯府回来,听门房说何清风回来了吓得转身跑到后门,让杏梅去叫门。杏梅推了一下门,立刻皱起眉头:“糟糕,可能看门的曹妈妈回来了,已经将门落了锁。”
“不怕。”何映雪走到门前,轻轻扣了三声门后又等了一会儿,再扣了三声。
一会儿,脚步声传来,到门前停下,就听门内之人小声询问:“何人?”
“曹妈妈,是我。”何映雪小声回答。
“原来是二小姐。”曹妈妈松了口气,偷偷打开锁将何映雪和杏梅放了进来,“老爷今天回来早了,还问了二小姐去了哪里。夫人说你去侯府看望大小姐了,老爷才没有再过问。这会儿老爷在书房呢,家里来了客人,说是来自福州的贵客,好像姓苏。”
“辛苦曹妈妈了。”何映雪愣了一下,姓苏?
杏梅立刻从荷包里掏出二两银子,塞到曹妈妈手中:“多谢曹妈妈,这点钱请曹妈妈吃酒。”
曹妈妈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称谢。
何映雪不再多说,带着杏梅匆匆离开,半途却忽然鬼使神差地偷偷往书房后面走去,不多会儿便到了。她蹲下来躲在窗下,偷偷走过去藏在窗下,就听屋内有人在小声交谈。
“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想过河拆桥?”
“只能怪你自己犯蠢,还有你那个好女儿何映梅,不过是侯府一个妾氏,便敢暗地里驱使侯爷处处针对于我?”
“我已经罚过她了,再说她是她我是我。如果你看不惯她,大可以出手惩治,她现在不过是依仗肚子罢了,回头让杜妈妈给她下点药将孩子打下来,没了依仗她还能成什么气候?”何清风冷声道。
“你还真是翻脸无情,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孩子罢了,有女人便能生,更何况不过是嫁出去的赔钱货。当初不该答应映梅,不过是做个侯府小妾,能有什么出息。哪怕是做个三品官的正室,对咱们的助力也比她多。”
“这么说,你是打算将映雪拉进来了?”
“她?她的心可不在这里,早就被应弘文那小子给勾走了。女生外向,如果让她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大义灭亲的事她都干得出来!”何清风狠狠道。
“那你可得小心。”
“少幸灾乐祸,我若是出了事,龙江造船厂就完了。到时候你以为月港可以明哲保身,不被牵连?圣上早就对月港有所怀疑了,现在按兵不动不过是想钓大鱼,把你这尊佛给引出来。”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