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应弘文转身拉着李康明边跑。
跑了两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打斗声,应弘文一着急回头瞧了一眼,便看到杜成又折返回去,竟是和这十多个人打到了一起。
“这可如何是好?双拳难敌四手,杜成怕是凶多吉少。”应弘文当时便急了。
李康明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发沉,低声道:“三少爷能否背的动张老四?”
“你要过去帮忙?”
李康明点点头:“我们和杜兄弟萍水相逢,他见到我们被人围攻便赶来相救,后来得知我们是应天船场的,更是三番五次拼死相救,护送我二人逃了出来。他更是因此受了伤,我断不能让他为我二人送了性命。”
“你要小心。”应弘文说着便将张老四背了起来。
李康明便放心地冲了过去,朝杜成要了一把铁锤,便与那些追赶的人斗了起来。有他加入,杜成轻松不少,可是要对付这十多个人,也非易事。
应弘文正看得心急,忽然就瞧见也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了四五个锦衣卫来。这几个锦衣卫一现身,把正打斗的人吓了一跳。
那十多个人竟是转身就跑,锦衣卫在后面追赶,一会儿就没了踪影。李康明和杜任糊里糊涂地走回到应弘文身边,却是想不明白怎么这么巧会在这个偏僻的地方遇到锦衣卫。
应弘文也不好明说,便故意说道:“这些人都是月港有所牵连,锦衣卫调查月港已有些时日,怕是刚好查到了什么碰巧路过,认出那十多个人便上前抓捕。咱们赶紧走,以免节外生枝。”
李康明和杜成便明白了,只道是运气好,便匆匆跟着应弘文赶到了医馆。张老四身上的伤并不严重,杜任却是伤上加伤。上次他的腿伤还未完全愈合,这次后背和手臂上又都受了伤,而且都比上次严重了很多。
应弘文看得眼皮直跳,忙抱拳道谢:“再次承蒙相救,我替张叔向你道谢。”
“三少爷客气了,我等习武之人,遇见不平自然拔刀相助。”杜成笑着回道。
李康明却听出了杜成和应弘文认识,便好奇问了问,知晓杜成之前救过王铁锤,后又被应弘文所救之事更是感慨自己找了个好东家,遇到了好心人。否则他和张老四,怕是很难活着回来。
看过了伤,应弘文便和杜成分道扬镳,带着张老四和李康明回到船场。这会儿早先回来的张王氏已经知道张老四去了码头和可能遇到危险的事情,正等得心急如焚,就见应弘文背着张老四回来,顿时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等应弘文解释了之后,张王氏才回过神来,急忙扑倒张老四身上失声痛哭。众人又是一阵劝说,等张老四醒转过来张王氏才止住了哭声。
这一家人终于相聚,张老四才知道是张王氏做错了船,到了目的地才发现来错来了地方,于是又折转回来这才耽误了时间。不过也因为这样,张王氏才躲过了一劫。
寻得了家人,张老四不再忧愁,安心养伤。李康明伤得不重,休息两天便开始上工。又过了七八天的功夫,张老四也上工了。
这时,宝船的底板终于造好了。船的底板整体采用桉树所致,一根龙骨制成,看起来十分壮观大气。
龙骨与底板相连,底板每尺七钉,十分结实。应弘文听说了立刻放下书匆匆赶到船坞,看到宝船初具雏形,也是连声道好。他与众人一起观摩了一番,同时也仔细检查了一番,和应弘兴一起细细数了铁钉,发现有松动的地方又补了几锤子,这才检查完毕确认无误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应天船场这边正为打造好了宝船的底板庆贺,却没想到这个时候芩氏船场被查封了。应弘文听了吓了一跳,急忙追问应吉是怎么回事。
应吉便匆匆回道,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三少爷,是有人查了出来,芩氏船场和卢家一样,和月港有所牵连。而且芩氏船场不同于卢家牵连不深,只是有生意上的往来便获了罪,几乎全家判了流芳。这芩氏船场可是为月港送了好多船工,而且还收了月港好多银子,就连船场里打造的海船也是为月港造的。我听查封的官差说,这个罪名可比卢家大多了,芩场主一家怕是不会判流放,而是要掉脑袋的。”
“怎么走漏风声的?你去通风报信了?”应弘文低声问道。
应吉一愣,险些将头摇成拨浪鼓:“哪呀,你说放长线钓大鱼,等时机到了再收网,我怎么敢到处乱说?是锦衣卫查出来的,不过说起来也和咱们有关便是了。”
“怎么回事?”
“前阵子三少爷不是去码头找张老四,找到他的时候被人追赶,后来被锦衣卫所救?就是那次,锦衣卫顺藤摸瓜一路追到了敌人老巢,一口气抓了几十号人。这一审讯,便有人将芩氏船场给供了出来。于是锦衣卫便调查了一番,确认芩氏船场和月港有所勾结之后,上门便命令应天府前来查封芩氏船场,并将一家老少都下了大牢。哦,好像还把所有船工也都带走了,说是无罪释放,有所牵连的判同罪。”
应弘文听了便叹息道:“船工何其无辜,却也被牵连其中。祖父说的没错,这船场的东家就是负责把舵的,方向不错才能确保一路顺风。可一旦方向错了,轻则遇到暴风雨或者搁浅,重则命丧水中,无一幸免。”
“这些人也是可怜。”应吉便道。
“这件事恐怕压不住,船工们早晚会知道。与其瞒着不如你找几个人,将消息传开来,同时注意言论,一旦听到负面谈论立刻想办法扭转。前往不要影响船工的情绪,如果有人生出离意,便不妙了。还有,这两天让娘适当增加肉食,别留下痕迹,一点点来,而且要有名头。比如谁干的好,便奖励那个组,有酒有肉才有动力。”应弘文收起感慨,开始担心这件事扩散开来对船场造成的影响。
应吉听了便明白,立刻回道:“言论这方面不用担心,咱们应天船场和芩氏船场不同,咱们有底气,招的船工也都是明事理,人品好的。至于好酒好菜,那更是必须的。这两天伙食就比以前好了很多,我常常听到那些新来的船工私下里和老船工感叹,说咱们船场这待遇就是好。老船工每次都与有荣焉地夸赞船场,那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太夸张了。”
“嗯,这个好。让老船工带着新船工,既可以促进他们的情感,增进彼此的默契,同时又可以互相督促学习。人这一累,就没心思胡乱折腾了。”应弘文听了便放下心来,不再担心。
应吉连连称是,按照应弘文所说,每日里都去船坞和东园溜达,探听这些船工的一举一动,严格为东家把守这个关卡确保万无一失。
应刘氏那边听了应弘文的话,在饮食起居上下起了功夫。于是很快船场众人便发现,船工被分成了十个小组,每班五组。这五组之间是有竞争的,做得好的一组当天会有酒喝,虽然只是一小盅酒,但是劳累了一天能喝上一口热酒,解乏啊。
除了酒,还有肉呢!
虽然船场的伙食一向不错,自从开工后就多了肉菜,但大多是菜多肉少,大伙每次一开饭便争抢着,三下五除二便将肉都挑了个干干净净。每个人倒是都能吃上一口肉,但也只是尝尝味道,不能管够。
可是现在不同了,只要评分得了第一,当晚就加了一道纯肉菜。整整一盆肉菜,或者是红烧肉,或者是炖骨头,总之不管是什么,这一个小组才十五人,每个人都能吃个过瘾。
于是船工们的积极劲儿彻底被调动起来了,大家伙都卯足了劲儿,比以前更卖力气也更仔细了。一来二去的,工作效率高了不说,也没有人在乎芩氏船场被封和船工们被关进大牢的事情。
应弘文更是乐见其成,整日笑的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