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弟,大哥这就来啦!”王振江喊了一嗓子,声如洪钟震天响。
何泽轩震惊道:“如果不是你说,平日里你俩在一块,我也不会认为你们有如此交情。这风格也相差太多了,看起来你们船场的船工还要粗旷,豪放啊。”
“王大哥最是不拘小节之人,但骨子里又特别传统。比如九月九,必然会邀请我爹登高采菊,还会给我娘送两盆菊花;三月三,呼朋唤友去踏青郊游,他就只喊我爹一人前往,从来不肯带我兄长和我,说什么这是姑娘们和小伙子们互相相看方便日后提亲的节日,他们有家有业的绝对不掺和。”应弘文笑道。
何泽轩便笑道:“是个妙人。”
俩人说话间,船便靠近停下。王振江一步便跳到船上,落在甲板上的时候竟是一丝声响也没有发出来。再看他人高马大的身板,有此等轻功着实令人惊叹不已。
“听说船场出事,你和伯父都被关进天牢的时候,我就去天牢问过。可惜牢头姜鼎是个没胆子的,说什么不肯放我进去。等我再去才知道圣旨下来了,你和伯父都被派发到龙江造船厂做帮工了。龙江造船厂副提举赵正初和我关系不错,我跟他说过了,让他照顾一下你们。赵正初告诉我伯父跟着三厢的作头刘文敏,弘兴兄跟着一厢作头张海,回头我请这俩人吃酒让他们多多照应,没有酒桌上谈不拢的事。”王振江性子豪爽直接,也颇为快人快语,见到应弘文便说个不停,“对了,你被分配到哪里去了?赵正初提到你的时候支支吾吾,好像不方便说的样子。”
“我暂时被分到细木作坊了,不过才刚到就被何郎中交过来取木料了。”应弘文答道。
王振江听了立刻竖起眉头,冷声道:“他让你来的?这么说,虎帮的事与他八成脱不了关系了?”
“这……”应弘文迟疑地看了一眼何泽轩。
王振江这才发现何泽轩的存在,一眼便认了出来。何泽轩当初和应弘文一起下场考秀才,应弘文考中廪生,何泽轩却是中了案首,在京城中颇为有名。
“何公子,失礼失礼。我这个人很少背后议论人,这第一次就被你给撞见了,可见果然不能做坏事。”王振江嘿嘿笑了两声,语气颇为敷衍。
何泽轩自然是听了出来,不禁苦笑了两声。
“我大哥,这是我至交好友。他和他爹是不同的,不能一概而论。况且这次前去求你帮忙的,不也是何郎中的二女儿,何映雪?”应弘文急忙帮好友解围,同时不忘将好友引荐给王振江,“泽轩兄,这位是我王大哥,豪爽,脾气大,但心肠好,为人也十分仗义。”
“小老弟说得对。虽说龙生龙,凤生凤,可老鼠生的儿子不一定会打洞。”王振江大笑两声,算是翻篇了不再提这件事,“映雪来找我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当年救我的人她也有份,可是这么多年都没联系,我就晓得坏了,怕是出事了。却没想到她来求我帮忙,却是为你而来。”
“映雪的情意,是小弟三生有幸,才修来如此福分。”应弘文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的确是你的福分,映雪可是好姑娘。”王振江拍了两下应弘文的肩膀,爽快笑道,“不过也是你的运气,如若映雪妹子再往来一会儿,我便出门了。也因为要出门,船都是准备好的,人也齐全,得了消息这才能赶得及。否则,怕是也难救下你和伯父的性命。话说回来,伯父和弘兴兄弟呢?可还安好?”
“爹和兄长没有跟来,在龙江港的时候被巡逻官兵拦了下来,爹和兄长便赶回龙江造船厂找何郎中了。结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我们便被放行,为了不耽误造船的事便不等他们回来,直接来这边取木料了。”应弘文如实回道。
“可见这老天爷也不是糊涂的。”王振江大笑。
“是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应弘文见何泽轩脸色凄惨,便转移话题问道,“虎帮的人,可是都解决了?”
“嗯,都捆上了,回头就交给应天府。在京都应天府制下,竟出了此等图谋害命之事,这次应天府府尹怕是又该头疼了。而且事关龙江造船厂和宝船,怕是会惊动上面。这咱就不管了,你平安就成。走吧,我护送你们回去,也免得路上再出什么事。”王振江冲着头船比划了一下手势。
虎帮的船便浩浩荡荡地调转了方向,在前面为应弘文开路。应弘文便嘱咐水夫立刻行船,紧跟在虎帮船只身后。后面运送木料的船见前面开船了,也跟着一起走。一众船队便浩浩荡荡的划过江面,途径龙江港的时候也没有拦路盘查,十分顺利地回到了龙江造船厂。
应弘文瞧着马上就要到了,便和王振江提议道:“一会儿让泽轩兄跟着王大哥回吧,以免被人看到。”
“你且放心,我自然会将他平安送回。”王振江说着便一个纵身,飞跃跳上了虎帮头船。这时旁边有条小船靠过来,将何泽轩接到了船上。
“泽轩兄,王大哥,大恩不言谢,保重。”应弘文抱拳相送。
虎帮的船再次掉头,浩浩荡荡离去。
应弘文在虎帮离开后,才让水夫架船将船行进到了龙江造船厂里,过了大浮桥和小浮桥进入厂区。
卯时在这里等待木料的帮工兵士这会儿竟是一个人影也不见,似乎忙其他的事情去了。连应该一直在此处等待,负责料科的不入流官员也不见人影。
应弘文见了便在心中冷笑,这是得了信知道他们回不来,所以根本无需等待。可惜,世事难料。
何清风怎么也没有料到,他要害死自己一家,却偏偏是他的一双儿女将他救了,躲过了劫难。
“怎么一个人也没有?”水夫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应弘文随口回道:“咱们进厂动静不小,且等着吧,一会儿便会有人过来了。”
“这倒也是。”水夫识趣地退开。
等了能有一刻钟,负责料科的官员叶文德和副提举赵正初匆匆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能有五百多个帮工兵士,显然是得了信赶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