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这一张薄纸,我的心脏咚咚跳个不停,中空的胸膛里好像有人握着棒槌,在大鼓上敲打不停。
我必须要快点告诉邵砺锋,我没有推他的妈妈下楼,我不是那个犯人。
在医院里一层一层的寻找他,开始是走着,慢慢地,我忍不住跑起来,撞到了过路的家属,连声道歉之后,毫不停顿地再度跑远了。
也许在外人的眼里,我大概就像是个疯子,一点儿也不正常。
事实上,在这徘徊游荡的几天里,我几乎和真的疯癫没有什么两样。
人活一世,总要有能依偎的根,才能努力汲取阳光雨露,在辛苦繁杂的年岁里开出一朵花来。而如今的我,只剩下一片浮萍,地下的根须早已沤烂一片,枯萎不堪。
能让我依偎缠绕的大树,也只独独一个邵砺锋而已啊。
然而,大约是越急越不得心意,不管我问多少个人,他们都只说不知道,没见到邵砺锋。
最后问到了一个病人,才大略说,“邵医生好像是出去了一趟,要下午才能回来。”
紧张的呼吸慢慢松懈下来,我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回到季佩华的病房那里,等他回来。
快走到病房门前时,碰巧看见一个护士从里面关门出来。
病床的滚轮滚得咯吱咯吱响,季佩华静静地躺在上面,氧气罩里的呼吸稳定持续,睡得很沉。那个护士推着床,同时从我身边经过。
“病人有什么问题吗?”我问她。
护士带着大口罩,将大半张脸都遮住,里面的声音显得瓮声瓮气,“做一个排异检查。”
我没有多想,哦了一声,让开了路让她们过去。
此时,正巧天花板上的换气扇吹来了一阵微风,嗡嗡作响,吹得季佩华身上的毯子也被掀开。
护士没有停下脚步去管它,而是加快脚步,顺利赶上了快要关门的无障碍电梯。
电梯门在缓缓关上,我的心念却还在转动,忍不住嗅了嗅鼻子——顺着那一道微风,护士身上浓烈妖冶的香水味还留在空气里,缕缕不绝。
作为一个护士,会抹这么多的香水吗?
一个模糊的念头穿透脑海,我立刻转过脚步,却只来得及看见关门下降的电梯,和那个护士饱含深意的一双笑眼。
脑袋里的最后一根弦应声而断,我惊慌失措地跑下楼,来来回回几层楼的找,却再也没有看到季佩华和那护士的身影。
千万……千万不要……
怀揣着最后一丝期冀,我返回了住院区的护士站,手脚并用地比划着刚刚那个护士的模样,得到的答案却如同一盆冷水倾盆到下。
“没有,我们没有派任何护士去病人那里……小姑娘,你怎么哭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哭得那样伤心,那样绝望,张着嘴巴却找不到任何解释的话。
我该怎么办……邵砺锋,我该怎么办……
就在我的眼皮子下面,我再一次弄丢了季佩华,注定邵砺锋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