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纪安顿了顿,细细想了想:“如若是按着这一个月的花销耗费来算,这批干粮应该足够秦家军食用两个月左右,如若在中间的这段时日里同北凉军交战,那么每日的消耗还要再多上一倍。”
“看嘛!”东郭先生转头望向秦杨:“这正常的能吃的干粮满打满算也就只能支撑一两个月,自然是不够秦家军花销的!这粮,朝廷必须得再发一遍!”
秦杨苦笑:“明日就去写军报递上去,先生今日可就先别气了。”
东郭先生总算是冷静下来,将手里握着的狼嚎搁在笔架上,瘪了瘪嘴:“行了行了,免得你小子事后又拿这件事笑话老夫,这江家小子也来了,你也去赶紧地去问话!”
秦杨面上无奈,依言转了目光看向江纪安:“那定安侯的爪牙可带回来了?”
江纪安点点头:“已经抓住了。”
他转身打开书房木门,由着侍立在门外的兵士费力将已经被绑成粽子状的肥头大耳扔了进来。
秦杨端坐在桌案一侧,手里还翻阅着近来军中粮草的用度记录,只随意地瞥了一眼那肥头大耳:“第一次进来军营罢?”
肥头大耳强撑着脸上的倨傲笑意:“的确是第一次来!能被大将军这样着人将下官逮回来,下官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秦杨还没开口说话,那头心中郁结未消的东郭先生忙又开口呸了他一声:“你还骄傲啦?看把你美的!”
秦杨由着东郭先生撒着气,搁下了手里的布帛,冷冷瞥向底下趴在地上的肥头大耳:
“瞧你这样子,似乎对自己如今被抓进军营里来是心里有数得很。有些东西,早点说出来便可以少受些皮肉苦。要知道,这秦家军营中审讯敌军战俘的手段,可是半点不输盛京大理寺的。”
听着他意有所指,肥头大耳脸上的赘肉颤了颤,可下一刻,他面上突地带了几分恍然:“说什么?大将军总不该是想让小的说这粮草中的毒如何解罢?”
他死死地盯着秦杨,似乎想从秦杨的脸上瞧出心虚的神色出来。
秦杨直直迎上他的目光,并未出声否认。
肥头大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果然!你们真的吃了那些东西!”
“没救的!”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只要吃过那些东西,哪怕是只吃过一次,都没有办法解掉!你们便是还有余粮又如何?终究还是在踏出第一步时就中了招!待几日之后,北凉军的铁骑攻进来时,你们一个也跑不掉!跑不掉!”
他抑制不住的大笑,可笑着笑着,却发觉这书房中的氛围越来越怪。
肥头大耳缓缓收了笑,抬头四下一望,只看见周遭四人俱都是面无表情,只拿着一双眼睛瞥着自己。
他顿时笑不出来了。这些人,为何对他的话没有半分表示?
等到书房之中重新回归安静,秦知秋这才冷然问他:“你在此处呆了这么久,就不曾发觉我们并无半分不适么?”
肥头大耳一愣,他攸地转过头,盯着方才还气红了脖子的东郭先生不住打量。
是啊,若是真的食用了那些被动了手脚的粮草,为何这些人中看起来的最羸弱的小老头仍旧是精神抖擞?
他张了张嘴,哑声问他们:“你们……不是所有人都吃了粮草?”
是了,这小老头一定是没有吃那些东西,否则,否则也不会……
东郭先生眼珠儿转了转,捋着胡子笑眯眯得出声:“我们啊?我们都吃你送过来的粮草了啊。”
肥头大耳心肝颤颤:“那为何……”
秦知秋垂眸望着他,眼中揶揄:“你猜?”
肥头大耳开始浑身冒冷汗了:“怎么可能……那些东西没有办法解的,至少北疆一定没有法子解……不可能……”
他喃喃地低语,似乎是想给自己涨涨胆子,可他盯着身边直直盯着他的四人,笑眯眯的小老头,沉着脸的秦杨,眼中揶揄的秦知秋,面无表情的江纪安……
他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了,出发前定安侯对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定安侯笑吟吟地向他解释毒物的功效……真的可信么?
东郭先生面上带笑,可一双眼却在死死盯着肥头大耳表情的变化。见他已经是冷汗直冒,脸颊惨白,顿时就心里有了数,随意挥了挥手,将江纪安叫上前来:
“今日天色不早了,你和知秋丫头也忙了一夜了,还是先去吃些东西早早歇下罢。至于这人,”他朝着肥头大耳撇了撇嘴:“先关押进城中的牢房里,叫我手底下一直带着的几名小子好生‘侍候’着。”
江纪安拱手行礼:“末将明白。”
他刚在外头叫了人进到屋里来,准备将肥头大耳抬出去,却又冷不防地听见后头的东郭先生笑吟吟地多添了一句:“老夫记得还剩下一些有毒粮草?不如就留给他尝尝滋味,省得浪费了。”
秦杨再也绷不住脸,嗤笑出声:“小气鬼。”
等到秦知秋同江纪安退出书房之后,东郭先生好歹是吐出了一口怨气。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秦杨,打趣道:“老夫倒是没想到,你家这丫头倒是聪慧的很,知道配合着老夫先去攻心。瞧着方才那人的表情,只怕今日得了这么个打击,回去再受些刑法,应当是能够吐出些我们想要知道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