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秦杨下了城上了马,东郭先生长长舒一口气。
如若这次真的能将北凉军击退、以谋求数日的歇战安宁的话,等到朝廷将药草送到,只怕秦杨就会主动出击了。
东郭先生磨挲着掌下的木质拐杖,抿了抿唇。起初是因着忌惮北凉军手中握着的兵部密辛,秦家军这才不好轻举妄动。
而如今知道北凉军同大宣权臣已经暗下结交,想来秦杨也是知道定安侯此次是抱了根除秦家势力的决心。就秦杨那个性子,只要解除了如今这毒粮草的影响,他定然不会再对北凉军有丝毫的忍耐。
如若一切都如他想象中一样安好的话……
东郭先生思绪飞远,冷不防眼角余光瞥见了城墙上的一抹红影,顿时回了神。
“诶诶,小丫头怎么才过来?老夫都等你半天啦!”东郭先生笑眯眯地靠近:“是不是因为你爹爹这次不让你上战场,你心里埋怨他啦?”
他左右瞄瞄,在并未发现秦知秋平日里提着的青龙长戟之后,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秦知秋表情不变:“先生说笑了,知秋怎么会埋怨父亲。”
东郭先生挑了挑眉:“老夫可没有开玩笑,诶知秋丫头,老夫同你说啊,你可别怨你爹……”
东郭先生突然住了嘴,他瞪大了眼,直愣愣地瞧着秦知秋从一旁的兵士手中接过了一只长弓,顿时整张脸都变得僵僵的:“这这这……”
秦知秋浑然不觉,她轻巧地上箭拉弓,直直对准了远处飞扬起来的尘烟笔画着:“爹爹只说了不许上战场,却没说不让知秋充当做弓箭手。”
东郭先生眨了眨眼:“这话说的有道理。”
秦知秋不说话了,她眼望城下黑沉沉的军甲兵士,在众军之前准确地找到了那手持方天长戟的中年人。
明明上一次秦杨就已经允了她上战场,为何这次突然改变了主意?
城下两军已经交汇,打马立在北凉军之前的是一个留了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并非是江纪安曾提到过的正值青年的哈木齐小将军。
彼时秦杨已经手持长戟同那络腮胡子战于一处,似乎早已猜到了北凉军此次的领兵之人应当是眼前这位虬须大汉。
东郭先生此时也在打量敌军的人数和站位,顺口向着秦知秋解释:
“上次知秋丫头身在局中,估计是不曾注意到敌军的领军人物。自数月前北凉撕毁朝贡协议、第一次举兵进犯时,那小哈木齐曾经出现过以外,往后就一直是这络腮胡子大汉领兵出战。”
秦知秋皱眉:“为何突然北凉军换了领军之人?”
东郭先生皱了皱眉:“老夫虽不曾见过那小哈木齐的模样,但也曾听闻军中将帅提到过那人,据说那小哈木齐的身量不似一般北凉大汉那般魁梧,并不适合冲到前线来领兵,只得在后防处统领军队、指挥作战。”
秦知秋有些不解:“既然那哈木齐小将军并不适合领兵作战,且实际上行的是军师之责,为何最后挂上北凉军将军之名的仍旧是这人?”
东郭先生苦笑着摇头:“这种涉及北凉朝政的事情,或许也只有他们北凉人才清楚了。”
而此时,同样在疑惑的还有另一人。
北凉大帐内,瘦削青年负手立在地图之前,身旁有身着棕黄军甲的兵士单膝跪地:“回将军,那秦家军似乎早有预料,我军还未涉足中央地界,那秦家军就已经整装待发地立在城墙之下,这?”
青年轻轻掀开眼皮,语气平淡:“此次秦家军整体的状态如何?”
兵士顿了顿:“整体感觉同以往似乎并无多少差异,依着前线传来的消息,秦家军似乎并未出现那布帛中的无力情况。”
青年手上勾画地势的动作顿时一顿,下一刻眼中已然布满了冰寒:“被骗了啊,果真不该相信那位呼延烈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