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治帝点点头,闭了闭眼:“没法子了,就先这么定下罢。”
瞧着盛治帝精神不大好,楚尧也猜到了是因着最近定安侯在朝堂上闹出的幺蛾子。这时候也不敢多打扰盛治帝,只躬身行了礼,缓步退出了御书房。
甫一踏过那门槛,楚尧便唤来了侍立在不远处的自己的贴身小太监:“你去同太子妃带个话。”
关于秦知秋的消息,想来他的这位太子妃应当是很关注才是。
盛京靖安侯府。
无面抿紧了唇,微低着头快步穿梭在长廊之下。
房门一推开,萧胤就已经抬头,直直望着无面:“可是北疆军营出了事?”
无面松了口气,上前低声道:“正是,午后有加急军报被人送入了皇宫,今上虽不曾将其中的内容公布出来,但凭着有一个出身叶家的太子妃在宫中探听消息,我们得到这军报内容的速度并不算慢……”
知道无面这是越心急越啰嗦,萧胤干脆出声打断了他:“是军粮的事?”
无面顿时住了嘴,点了点头。
萧胤垂了垂眸子,只望着手中捏着的白玉璧。自从上次无面提到此次负责主管运送军粮一事的是定安侯,他就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兵部丢失的密辛内容始终无法被查知,北凉皇子呼延烈受尽牢狱之刑却始终不愿开口,朝中没了护国大将军压制的定安侯却迟迟不向苟延残喘的盛治帝一党动手……
仿佛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被某条线连接了起来。
定安侯的确是想对付秦将军,借由北凉军的手。
那份丢失的兵部辛密,只怕从始至终就是个幌子。
幌子……那呼延烈真正想送回北凉的,是他已经同定安侯联手的消息,是两方合伙同谋秦杨项上人头的计划!
见萧胤脸上丝毫表情也无,无面也不敢随意出声打扰他。
下一刻,萧胤松了口气:“此次暂且放下心,继续盯着定安侯的动作,盯紧些。至于今上那边……想来这次今上一定会继续筹粮发放,中间的这段过程也要派人盯着,以防定安侯再度从中作梗。”
无面一愣。他望着萧胤面上那镇定无比的表情,突然有些错愕起来。
他家公子不是最是放心不下那位昭宁县主么?怎么这次遇上了这档子事,公子面上却看不出丝毫慌乱?
他顿了顿,而后立即瞪大了眼,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试探着问他:“上次公子曾派人打探老先生的踪迹……公子是早早就有猜测,此次遇上昭宁县主的事,也有一定信心能够保住她?”
所以才丝毫也不慌乱的么?
萧胤眼中带了笑意:“无面既然懂了,还不快去办事?”
无面眼中恭敬之意更甚,脸上表情重新恢复成了以往的镇定,垂头躬身出了房间。
房门将将阖上,萧胤面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个干净。他眼中沉沉,缓缓松了一直捏着白玉璧的手。
手心里凉凉的,已经出了汗。
萧胤抿紧了嘴唇,既是遇上了她的事,又怎么会不慌乱呢?
约莫是在肥头大耳送来军饷的第六日,北凉军终于有了动静。
秦杨披着一身玄黑铁甲,直直盯着远处飞扬起来的尘土,心中难得地有些不安稳。
即便这次是早早地就猜测到了北凉军即将攻进,即便是早早地布下了所有重型兵器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可为何现在心中,总觉得有些忧心?
用拐杖拄着站在一旁的东郭先生都要被气笑了,他撇了撇嘴:“按着旧粮的总量和我军日常的消耗,满打满算最多还能坚持五天。
这北凉军果真是个没脑子的,得了那奸细透露出去的消息,竟然还真的就这么全信了。倒是正好方便了我们,可以早先布下所有安排。”
秦杨没有接话。
因着心中的那份慌乱不曾消减,反而愈演愈烈,秦杨这次刻意将秦知秋放在了东郭先生身边安顿,美其名曰是要秦知秋护住如今手脚不便的东郭先生,转而决定带着流觞上前线。
东郭先生瞥了秦杨一眼:“你放心便是,老夫虽然是把老骨头了,可还是能够护住你家那个小丫头的。”他冲着城墙上层层叠叠的弓箭手挑了挑下巴。
秦杨松了口气,状似玩笑道:“再熬几日,待朝中将药草送过来,我定要打得这群北凉军娘都不认识!”
东郭先生笑眯眯的捋着胡子,顺着他的玩笑话往下说:“成嘞,老夫等着你将那北凉扫荡干净,以卫大宣多年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