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短匕
濯清2018-10-18 08:003,218

  之所以叫知秋,是因为出生于立秋,用的是一叶知秋的寓意。

  秦知秋恍然,今日她已经十五了。

  就在她愣怔间,一旁的沉霜却是动作不停,她伸手取了素色的细布带,松松系在秦知秋腰间,又将水盆端了过来,拿了帕子小心浸了水,细细地帮着秦知秋净面。

  秦知秋略微有些不适应。

  她同沉霜两人来到这北疆数月,为了图方便节省时间,她也就没有再让沉霜贴身侍候她。今日这样一番动作下来,她反倒还觉得有些陌生了。

  沉霜抿着嘴笑:“笄礼冠服,姑娘如今身在北疆,可没能同盛京贵女那样拥有一场盛大的笄礼。便是这及笄的礼服,也没能循着古礼来呢……”

  她眼睛忽地红了一圈:“笄礼本该由姑娘母亲全权负责,然主母早年病逝,这苍凉北疆更无什么德高望重的女先生,如若姑娘不介意,婢子愿意代为施礼。”

  秦知秋嘴唇嗫嚅着,却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她自小就不是像京中贵女那样约束着长大,对及笄并不甚重视,被秦杨放养的她本是最该讨厌这种繁复的礼节。

  可此时她听着沉霜略带哽咽的声音,只觉得心中涩然一片。

  她想叶言意了,她想她的娘亲了。

  她也想要同其他贵女一样,在及笄之日得到父母祝福,由着母亲为她选出最华贵的衣裳,为她盥洗簪发。

  下一刻,秦知秋垂了垂眸子,唇角弯弯:“可。”

  沉霜将她引至床边坐下,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了一支金玉簪子:

  “当初姑娘嫌那妆奁盒子过于沉重硕大,怎么说也不愿将那盒子一并带过来。幸而婢子总觉得不妥,还是摸了一支新簪子带过来了呢。”

  她将秦知秋那披散下来的墨发小心梳理,而后抬手拢在一起,轻轻盘成了发髻,而后取了轻薄的黑布包住,配之以金玉发簪。

  “簪子只有一支,新礼服也只有一件轻薄的外衣,姑娘这笄礼可真是精简得很。”沉霜笑吟吟的,可眸子里却带了几分怜惜。

  待到秦知秋穿戴完毕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沉霜眼中又蓦地多了分欣喜:“这金玉簪子,姑娘戴上去正好合适。”

  秦知秋只觉得脑袋上顶了个大包袱:“好重。”

  沉霜笑嘻嘻地:“纵然是未曾议亲,姑娘在及笄礼这日也该簪发。”她又从包袱里翻翻找找摸出了一小罐口脂:“以后姑娘要是嫁人了,可得要习惯着把头发簪起来呢。”

  秦知秋皱了皱眉,等沉霜笑眯眯地涂完了口脂,这才呐呐道了一句:“可我还没有用膳。”

  沉霜笑弯起来的嘴角顿时一滞。白涂了口脂了!

  “这……”

  主仆两人总算是互相折腾着吃过了些许饼子填肚子,而后秦知秋就被沉霜推搡着出了门:“姑娘及笄,快去同老爷讨句祝福呀!”

  她不让秦知秋提着青龙长戟去,本欲自己帮忙拿着那杆长戟,却发现自己压根就抬不动那物,心中讪讪之下,忙将秦知秋推出了门。

  秦知秋就这么木着脸地出了门,也不管院中院外那一列列巡逻兵士吃惊的表情,只抿着唇向着秦杨的院落去了。

  “那是……咱家的大小姐?”一名秦家军呆滞。

  “长戟呢?”这是近乎呆住的另一人。

  另有一个被称作“二愣子”的兵士却是满脸骄傲:“嘿!你们都没瞧过是吧?我可是家住盛京的!盛京城中的贵女门都是做的这副打扮,只不过都没县主这般漂亮,气质也不咋好……”

  一群人忙呸了句:“呸!谁跟你说这事了,我们是在说小姐今日的与众不同!果真是二愣子!”

  一群人怒目而视那愣子,站在队伍最后的一人又呐呐开了口:“那啥……俺也是护国将军府私兵出身,俺经常看见县主在府里这样打扮……”

  众人又转了话头,纷纷呸了一声:“都是二愣子!”

  主院之内,秦杨正耍着自己的方天戟打完了一套动作,正是浑身臭汗的时候,冷不丁就看见了院外木着脸走进来的秦知秋。

  秦杨眨巴着眼睛,震惊无比:“这这……咋把头发挽起来了这……”

  旁边东郭先生也愣了愣,下一刻就立马反应了过来,手里的一卷书直接就往秦杨背上砸了过去:“今儿个立秋了!”

  秦杨生生挨了那一下,哭丧了脸:“我知道啊,立秋了嘛,及笄了啊。”

  东郭先生一脸惊奇:“既然知道,你小子这是什么表情?”

  秦杨苦兮兮:“挽上头发就要嫁人了啊!”

  搞了半天他竟是在想这个?东郭先生瞪大了眼,嘲他:“德行!”

  瞧着两人这样来去,秦知秋面上的局促突然淡了下来。

  秦杨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若是她哪一日要离家了,那座偌大的护国将军府,可就只能剩下他一个人空守了。

  秦杨眼角余光瞥见了秦知秋面上的冷淡,也惊觉自己似乎是有些太煞风景了,忙手忙脚乱的走近宽慰:“这这……爹爹是开玩笑的,知秋及笄了,爹爹高兴还来不及……”

  东郭先生扯了扯嘴角,德行!

  院内正闹腾着,外头着一身戎装的江纪安已经踏进了院子。他一抬头,就看见秦杨一副讨好表情,霎时就眨了眨眼:“将军?”

  秦杨面上一僵,继而掩唇低咳一声,冷眼望向江纪安:“江副将可有事?”

  倒是在一瞬间就回归成为了原来那个冷硬果决的铁血将军。

  江纪安面上表情不变,只抬步上前,拱手作揖:“回将军,时隔数日,城外为了应对地形劣势的壕沟已经挖出了大概的雏形,军中库存里的大型攻城兵器也已经重新擦拭了一番。”

  秦杨皱着眉回到了东郭先生身边:“东西准备齐全了就好,只希望这次的北凉军能够在战场上真正用些心。”

  多年作战的经验,让他此时生出了一众莫名的猜测,北凉军这一次不会再退了。

  事不过三,这番北凉军已经主动退兵了两次,若是还要再退,只怕敌军死伤就不少了,他们所拥有的人数优势也要因此消失。

  东郭先生心中惊疑不定,他捋着胡子,只觉得这次只怕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若是北凉军再退,也不过是图了更好的地形优势,可就这两次宛如稚子玩闹一般的交战,已经让并无战意的北凉军损失了不少兵力。得了地形优势,却失去了众多将士,北凉军未必能讨到甜头。这一次,应当是不会再闹了。”

  秦杨也点了点头,看向江纪安:“先生说得在理,只是曾有兵法有记载到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典故,江副将这几日记得多磋磨磋磨军中将士,可莫要让这群人因此掉以轻心,在关键时刻出岔子了。”

  江纪安拱手行礼:“末将领命!”他顿了顿,多添了一句:“除了此事,方才另有信使送来京中传报,朝中已经从四处集结了足够数目的军饷,准备向北疆进行发放。”

  秦杨不以为意:“来了就好,左右军中的粮食还能坚持好些时候,暂时不急。”

  军中诸事汇报完毕,江纪安也准备退出院子了。他将将后退一步,又忽地抬起头来,看向一旁同往日打扮不甚相同的秦知秋:“末将还有事要向县主禀报。”

  秦知秋一愣,眨了眨眼,果真也移步同他一并出了院子。

  徒留下秦杨和东郭先生二人在原地面面相觑:“本将军手底下的副将何时要向知秋禀报事务了?”

  东郭先生捋了捋胡子,攸地一笑:“嘻,左右是小儿长大啦!这麻瓜也要开花咯!”

  秦杨“啊”了一声,挠了挠头,不解其意。

  东郭先生嫌弃地“啧啧”两声:“也不知道你这幅呆头呆脑的样子,当初是怎么讨了那京中的叶家才女的欢心的?”

  院外,秦知秋同江纪安并肩二行,她脸上还有些茫然:“不知江副将有何事要说?”

  莫不是盛京城中又有东西送过来了?毕竟今日是她及笄的日子。秦知秋胡思乱想。

  江纪安摸了摸鼻子,也不回秦知秋的话,只手忙脚乱地从扎紧了的袖子里费力掏出来一只短匕。他抿着唇,双手捧着那短匕,小心翼翼地递到了秦知秋跟前:

  “听闻县主立秋及笄,末将身在军营,手边并无什么珍惜的物什,唯有一把短匕是幼时父亲相赠,如今转赠给县主,权当是末将的祝福。”

  秦知秋望着眼前那一只短匕,眼中暖意明显,双手接了过来:“江副将费心了。”

  双手一空下来,江纪安又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面上仍旧是冷淡一片,却不敢直视秦知秋的目光,只偏过头:

  “末将虽是住在西北,但家中阿姊及笄的时候依旧是办了不小的集会,皆是循着古礼请了宾客过来祝福的。县主如今身在北疆,只怕这场笄礼只能搪塞过去,末将便……便起了送礼的心思。”

  秦知秋的表情松缓下来:“多谢。”

继续阅读:第99章 军饷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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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独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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