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纪安心里越急脸上的表情越木,忍不住又推了推秦知秋:“县主发烧了。”
秦知秋又何尝没觉察出自己的不对劲?可浑身软绵绵的,根本提不起来力气,只想闭上眼睛。
昏昏沉沉中,她似乎闻到了一股浅浅淡淡的冷香。
冷香啊……
秦知秋胡思乱想着,这股冷香似乎很是熟悉。就如同,那日在盛京城春酒阁中的雅间里头,萧胤亲自为她上药时所用的药粉的味道一样。
她记得,萧胤同她说过,那药中有一味药草,可迅速止血云云,关键时刻是救命的良药。那味药是……
隽雪草!
萧胤……秦知秋颤了颤眼睫。
仿佛回到了那个充斥着春日阳光的时候,那紫衣青年伸出了苍白的手,小心无比地捧着她的手擦药。
那个时候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那个青年看似冷漠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难得的温柔。
正如此时此刻,她又在一片暖光里瞧见了那紫衣青年。那人伴着冷香而来,脸上端的还是一副疏离浅笑,偏生到了她跟前总要显出几分暧昧来。
他笑着低声唤她:“县主。”
江纪安仓皇着一张脸,想靠近却又不太敢:“县主?”
秦知秋忍不住睁开眼睛。
“县主!”江纪安忙凑近了过来。
秦知秋勉强摆正身子,一时咬牙,直接从地上摸了一团雪往嘴里塞。
冰冰凉凉的雪水流淌进喉咙里,顿时灭掉了体内些许燥热的火焰。
她扶着墙,哑声喃喃:“隽雪草……香味……”
江纪安皱眉:“什么草?”他先是一顿,而后迅速起身,勉强懂了秦知秋的意思。
丝毫不怀疑秦知秋做出的决断,江纪安扶着石壁沿路深入。越往里走,鼻翼间闻到的香味也愈发浓郁。
江纪安心中一定,想来方才秦知秋突然而起的反应,应当是来源于这一股香味罢?
秦知秋背靠石壁,再睁眼时,眼前已经多了一株莹白药草,还有一张焦急无比的脸。
她突然瞪大了眼。
伸手接过那药草,秦知秋小心地捧着那物到鼻端轻嗅。
错不了!这就是那隽雪草的味道!
秦知秋喜不自胜,连同身躯中的沉重感仿佛都立时消散了不少她抬起头,认认真真同江纪安道了一句谢。
江纪安依旧是摸了摸鼻子,因着顾忌着秦知秋伤到的是左肩胛,便图着避嫌的心思背过身走远了些:“药草末将已经寻来了,之后如何做县主可知晓?”
秦知秋一滞。她略有些讪讪:“应当是知晓的。”
她也不知为何,在闻到那一股冷香之后,自己竟会突然想着要去寻这隽雪草。明明丝毫不了解隽雪草的药性,可她就是愿意相信这株药草,亦或者说是……
她就是愿意相信那个人。
再不迟疑,秦知秋皱着眉,一嘴将手中药草吞入,细细地咀嚼。
待嘴中满是苦涩味道之后,秦知秋这才皱着眉将东西吐出,小心的糊在肩胛骨的两边伤口处。
嘴中苦味仿佛加深了身体的沉重感,秦知秋揉了揉眉心:“江副将坐回来罢。”
江纪安这才摸着鼻子靠近来坐着。
本以为两人迎来的又将是一场尴尬,可江纪安却没想到尴尬的始终只有他一人。
秦知秋给自己敷了药,又裹紧了江纪安的朱红斗篷,闭了眼,似乎准备沉沉睡去。
江纪安又开始慌了:“县主莫睡,此地太过寒冷,入睡时会着凉的。”
秦知秋只点头嘟囔:“我知道……耳边没有军中巡逻将士们的铁甲相触声,怎么能够安心睡着呢……我就闭闭眼。”
看着身边人再度闭上了眼,江纪安几度犹豫,终究还是半直起身,将剩余的干草挪至一处,小心取了火折子燃上,企图以此驱除洞中寒冷。
他坐回了位置,半靠着石壁,瞧着秦知秋偏过头假寐,准备瞧着不对劲就将她喊醒。
可那暖和火光照在身上,倒是唤起了他这一日来的所有疲惫。
一路打马追寻,滴水未曾入口,末了还同北凉军打了一场,最后逃命似地避过了一场血崩……他太累了。
外头寒风呼啸,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江纪安揉了揉眉心,强撑着一直往下掉的眼皮子。
寒风吹了一夜,夜间果真下了一场大雪。纷扬雪花直直在地上铺满了一层,从高处向下望过去,只能看见一片白茫茫的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