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尧再度躬身:“近来国中四处修建了不少宽阔道路。儿臣以为,若是走远路运送粮草,再派上心腹大臣一路盯着,虽说可能会花上更多的功夫,但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减少中途出问题的可能。”
盛治帝点点头:“走与以往不同的路线的确可以减少碰上定安侯眼线的可能,此举可取。”
他又望向楚尧:“若是定安侯压着粮草不发呢?”
楚尧皱了皱眉:“如若定安侯这么做,必然会涉及到朝中两股权力的碰撞。
此时站在父皇这边的力量的确是敌不过定安侯,为了防备最后不敌的情况,父皇应当现在就立即做好准备,寻些能够真正暂时压住定安侯一党的力量和机会。”
到了那个时候,他这个手中权力并不多的太子可帮不上什么忙。
盛治帝懂了他的意思。可话说得简单,能够真正暂时压住定安侯的力量和机会,哪里能够找到?
若说秦杨还在盛京城中的时候,他这边的力量也不过能够将将和盛治帝一党对峙住。如今秦杨不在,他又要在哪里去寻找一股新的力量?
如此想着,盛治帝也开始琢磨起自己目前手上能动的资源来。
知道此番楚尧已经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来想出对策,往后却是出不了什么更好的主意,盛治帝也不欲多留他,挥了挥手,让他先行回去东宫歇息了。
目送楚尧出了御书房,盛治帝呼出了一口气。
他目光复杂地望着楚尧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情绪难明。
他这个儿子,在失去了定安侯支持的这段时间,果真是成长了太多。
到了这个时候,盛治帝甚至想向定安侯说一声谢。谢他能够让楚尧懂得一些自己无法教给他的东西。
谢他能够让楚尧向一个君王的标准慢慢看齐。
楚尧出了御书房,一路径直往前走。方才他之所以在盛治帝跟前提到一股足以抗衡定安侯的力量,是因为心中隐隐地有些打算。
其实这朝堂之中,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已经分作两边互相围着盛治帝和定安侯的。朝中还有许多中立的力量,却一直被人刻意地忽视了。
比如说李丞相,比如说一品军侯靖安侯。
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足以组成一股不小的力量,若是盛治帝能够将这些人全部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指不定就能够打定安侯一个措手不及,以换来暂时的压制。
可该怎么将这股力量拿到自己的手里来呢?
第二日,盛治帝果真下定了决心筹粮。彼时定安侯笑吟吟地不再出演反对,却在粮草即将动身发往北疆时被压了下来。
当然,这朝堂上的风起云涌,还在北疆的秦家军们仍旧是丝毫不知情。
彼时刚至八月中,才将将败退而走接近一个月的北凉军再度卷土从来。
用东郭先生的话来说,这北凉军就好像是沼泽地里的臭泥,怎么甩也甩不掉。
江纪安只得带着尚未磨合好的秦家军匆匆迎击,顺带着还带上了一个秦知秋。
城墙之上,依旧是那位负责统管一应弓箭手的将帅同东郭先生搭话:“当初将军初来北疆时,这内两军队始终都是龟缩在军营之中,这段时间倒是分外的活跃,时不时地都要过来闹上一阵子。”
东郭先生表情未变,仍是眯着眼瞅着那边战场上的动静:“你可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那将帅怔了怔,摇头。
东郭先生叹了一口气:“你刚坐上这一方小统帅的位置不久,还未曾真正用心去了解这战场上的局势和动静。此次两军对战,我秦家军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总是处在被动的位置,被那北凉军牵着鼻子跑。
可如今北凉军的优势逐渐减少,手中底牌一一被翻出来,也只能趁着现在在这段时间来探探秦家军的虚实。等过了这段日子,秦家军就很有可能就要奋起反扑。”
东郭先生眼中凝滞:“北凉军出兵的频率变高,是因为这场战争,快要结束了。”
那将帅一愣:“快要……结束了?”
东郭先生眼里带了笑意:“等到秦家军真正地重整旗鼓,和北凉军斗上几场,你以为这场战争还能打多久?又不是非要去打个你死我活国破家亡,两军交战,打的时间越长死的人越多,到最后你拿什么打?打秋风么?”
将士呐呐。
东郭先生放眼远眺城下:“估计也就是再打个几场,这成败结局就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