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够了热闹,一边的无面终于同小二交代完事宜,抱着几盒糕点上到近前来,音色中有些为难:“让将军久等了。”
江纪安笑容未收:“不打紧。”
两人抱了东西准备回店里,冷不防看见一道红色身影风风火火地从二楼跑了下来。
“县主?”江纪安惊愕。
秦知秋拍了拍微红的脸,冷凝音色带着几分微颤:“萧世子身子有些不适,如今正值正月十五阴气重的时候,只怕是老毛病犯了,我便不多打扰了。”
一旁的无面垂着头抽了抽嘴角,他寻思着,他家公子便是再怎么“病弱”,也不应当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罢?
他瞅了瞅怀里的糕点,认真想了想,只怕公子一开始都将这次“掉链子”给算计着了。
无面抬起头,看着秦知秋似乎是打算带着江纪安离开了,忙出声拦住了二人:“昭宁县主留步。”
秦知秋红着耳尖回头。
无面重新垂下头,将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这是公子起先备下的糕点,虽说今日可能是用不到了,但总归是为县主准备的,还请县主收下。”
秦知秋顿了顿,伸手接过,微咳一声:“多谢。”
目送两人端着东西往回走,无面垂下头,快步往回走。
上了二楼雅间,无面甫一推开门,便看见萧胤僵着脸侧躺在软榻上,怡然自得地翻着书。
所以这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无面抽了抽嘴角:“公子?”
萧胤斜眼睨他:“东西送出去了?”
无面点头。
“那就回府罢。”他阖上了书册。
无面偷瞥他一眼,心里想着应当是成了,不然萧胤才不会笑得这么奇怪。
朱雀长街上,秦知秋脸上还有些发烫,抱着那几盒糕点,逆着人潮寻了小路往回走。
她转头看着身旁木着脸的江纪安:“卫将军真的不打算继续赏灯了?”
江纪安眨了眨眼:“手里抱着东西,行动多有不便。至于这灯……末将已经看过了。”
他顿了顿,眨巴着眼睛又强调了一遍:“灯棚很漂亮。”
秦知秋顿了顿,突然发觉江纪安似乎是悟出了什么,脸色较之来前竟是好看了一些。
她脸上有些莫名,可随即又释然了起来。不论身侧的青年到底悟出了什么,他既然能够看通,就是最好不过。
靖安侯府后门,有怜揣着护手,孤身候立在门前的空地上。
她偏过头,一双美眸遥遥望着远方天空中骤然亮起来的灯棚,眼睛里顿时多了几分怅然。
“隆冬已去。”她喃喃,嘴里喝出了白色的水汽。
身侧高墙低下的阴影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一声一声的,顿时将有怜神游天外的注意力扯了回来。
她微不可见地眯眯眸子,抬眼往黑暗中瞥了一眼。
来人穿了一身锦袍,于黑暗中站着也掩盖不住那通身的贵气,只是眼底的虚浮和青黑暴露了此人的本性。
是景王楚河。有怜抿了抿唇。
瞧着楚河是直直朝着她而来,有怜退后一步,垂了眸子:“这位大人可是有事?”
楚河唇角弯弯:“只是出来看看景色。”
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抱着什么打算,有怜再度后退一步。
她仍旧是抬头望着远处的灯棚,却能明确感觉到身侧那人的目光始终放在自己脸上。左右这几年里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这样的目光于她来说已经是再习惯不过。
想不到那病秧子身边还有这么一个绝美的婢子跟着,着实是好运气。楚河轻叹。
他终于开了口:“你可知道我是谁?”
有怜垂头:“是婢子不能得罪的贵人。”
楚河轻笑:“那你可知道你是谁?”
有怜仍旧是垂着头:“婢子是靖安侯世子的侍婢。”
楚河盯着她的脸,带笑的音色听起来阴恻恻的:“本王倒是惊诧,何时母家的人竟是这般安于现状、自甘下贱了。”
有怜不动声色地攥紧了袖子,终究是抬头迎上了楚河的打量。
准确来说,她同眼前的景王似乎的确是存上了几分亲缘关系。
当年盛治帝同林皇后感情甚笃,纵然这份深情看似正在消退,但林皇后的地位却是实实在在的不可撼动。
可就是在这样骄矜的林皇后面前,偏偏就是有一个不长眼的女人迎面冲撞了上去。那个人是楚河的生母,一个凭着子嗣、从太子良娣登上妃位的女人。
彼时林皇后还未学会收敛情绪,同盛治帝的逐渐离心和自小的心高气傲让她厌恶极了那妃子。
于是同那时正立在顶峰的林家匆匆一交代,楚河的母妃就这么没了,他的母家也逐渐败落下去。
有怜便是楚河母家所出的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