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事情交代清楚,秦知秋左右望了望:“陛下指过来的太医都已经回去了?”
秦杨闭眼靠在廊柱上,随意道:“自然都回去了,毕竟为父也不是真的受了重伤,只由着他们摸摸骨头就混过去了。倒是知秋那边,陛下可同你说了什么?”
秦知秋一一同秦杨交代了御书房中的诸多事宜。
听罢,秦杨忽地笑出声来,伸手揉了揉秦知秋的头顶软发:“陛下还是没办法完全相信你这个小丫头,到底还是觉得你的手段太过稚嫩罢。”
他缓缓坐直了身子,望着院中青翠碧绿的一片:“定安侯的爪牙尚且还在我们手上,那哈木齐甚至还刻意留了一手……通敌叛国的罪名,已经足够让定安侯从高位跌落。
只是距离毒粮草一事已经过去了许久,想来定安侯手底下的人早已经开始动手清理痕迹,此时还不能贸然出手。我等初回盛京城,尚且还没有摸清楚现在的局势。若是直接上手却扑了个空,指不定要担上一个污蔑朝廷重臣的罪名。”
秦杨眸色沉沉,心中早有思量。他如今所做的诸多准备,距离付诸实践还差一个关键的人证。
定安侯府内的那位南越毒师,他的杀妻仇人,毒粮草一事的直接参与者。
能够抓住他,定安侯一党的罪名便是在也洗脱不掉。
那定安侯的确是占尽了所有优势,大权在握,身边更有不少能人。他握了一手好牌,所存在的唯一一点不足,只怕就只有一个过于自大了罢?
定安侯其人太过自傲,林府在这大宣盛京世家中称霸的时间太久,久到让一群林家人都有些飘飘欲仙了起来。
定安侯的自大,就是秦杨和盛治帝好不容易才寻出来的薄弱点。
这自大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成败或许就在这一举,只看他和盛治帝等人能不能寻到合适的机会……
左不过这扮猪的日子,要多磨上一段时间了。秦杨似笑非笑,瞥了眼玄色长袍之下自己的腿。
自家爹爹的心思,秦知秋倒是分外的清楚。她抿了抿唇,缓缓裹紧了袖笼,也转头望着屋檐下滴落的水滴,以及那迎着春风逐渐抽出嫩芽的枝丫。
盛治帝一党如今所处的,正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而这打破平静的主动切入点,无论是盛治帝还是定安侯,各自都想握在自己手上。
先行一步,便能压住对方一头,这显而易见的好处,盛治帝和定安侯定然不会放过。
只是这切入点如何拿,或许盛治帝已经先定安侯有了主意。
同秦杨多说了几句解闷的话,心中惦念着其他事的秦知秋便出口辞别。江纪安初来盛京城,万事还不甚熟悉,她总得要去瞧瞧才能放下心来。
踩着雨停后略显潮湿的地面,秦知秋领着沉霜甫一踏出秦杨的宅院,迎面倒是来了一队人。
秦知秋挑了挑眉。
那一群人径直行到宅院门前,待看清了门口站立的少女的面容之后,这才停住了步子。
当先的妇人眨巴着眼睛,音色中颇有些不可置信:“可是知秋大侄女儿?”
来人正是近乎一年未曾见过的秦府大夫人,方莲。
秦知秋冷着脸,轻轻颔首:“见过大伯母。”
方莲皱了皱眉,方才初遇时,她还未曾认出来眼前小姑娘的身份,只是觉得颇有些眼熟罢了,丝毫没将这一位和自己记忆中的那呆呆木木的侄女联系起来。
她心中暗自嘀咕着,去那边远苦寒的北疆走了一遭,这秦知秋周身的气势倒是越来越骇人了,和那秦杨倒是有几分相像。
彼时方莲丝毫不知,这份气势是源于秦知秋手上沾染的鲜血和人命。
那是在战场上浴过血而产生的杀气。
不过只是心惊了一会儿,方莲很快就重新换上了一副笑脸,抬步小心避过了石道上的积水:
“哎呀果真是女大十八变,伯母差点都没认出来二房家的姑娘哩!这出去一年,知秋如今可成了家喻户晓的女将军了呀!”
秦知秋木着脸,并不给笑脸迎人的方莲多少面子:“大伯母说笑了,这将军之名都是外人笑谈,知秋可担不上这个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