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这孩子,外人都这么说,你随便听听就是,可莫要当真了去计较。”她强撑着笑脸,平生第一次牵起了秦知秋的手:“瞧瞧知秋,过了一年,如今都瘦了黑了许多呢……”
眼珠子一转,她脸上的笑容愈大:“方才知秋是从你爹那院落出来罢?怎么,老二如今怎样了?伯母可带了不少郎中过来看看情况呢,都是四处的有名游医,顶顶的有用!”
秦知秋面上仍旧是无表情:“多谢伯母关怀,只是不久之前太子殿下已经指了不少太医过来,应当是不用这些郎中再相看一次了。”
方莲一哽。
秦知秋继续道:“此时父亲喝过药之后已经睡下了,还请伯母莫要打扰父亲歇息,若是有什么事,同知秋讲便是。”
方莲眼里一沉,面上笑容迅速褪下,连带着快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这二房家的死孩子向来是木,从来不会讲话,在那北疆呆了一年,回来依旧是一个不讨喜的模样。
她终于收了笑脸,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气势出来,撇撇嘴:“那些太医哪里顶得了伯母找的郎中有用?分明都是吃朝廷供奉的花瓶,不顶用的!还是让伯母去寻寻老二瞧瞧罢!”
说完竟是打算绕过秦知秋往宅院里头走过去。
将将只是踏出了一步,身前骤然多了一只拦路的手。
方莲好歹是咽下了一口恶气,僵着笑脸回看秦知秋:“知秋侄女这是做什么?”
身侧的少女神色渐冷:“父亲正在休息,伯母此时带人进去实在不妥。”
方莲暗暗咬了咬牙,用力一把挥下身前的那只手:“目无尊长!秦知秋!跟着你爹在那北疆呆了一年,你别的没学会,倒是将那些兵痞粗汉的粗莽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秦知秋沉了沉眼,越来越肯定心中猜测:“一年未见,知秋看伯母那市井泼妇的样子却是丝毫不曾变过。”
“你!秦知秋!”
还未待方莲将一句话说个完整,秦知秋盯着她继续开口,话中不喜不怒:“此时父亲用过药已经睡下,若是伯母带来的这些郎中果真有用,大可以等到父亲醒来之后再来相看,何须此时不依不饶?”
方莲嗫嚅着,思索着该如何接秦知秋的这番话。
“还是说……”不给她一点思考的机会,秦知秋的眼里立时多了几分审视:“伯母这么着急地带人进去寻父亲,只是为了尽快得知父亲的情况,好向他人禀报?”
方莲瞳孔一缩,脸上凶悍神色淡下来,讪讪道:“什么禀告不禀告的,大侄女儿瞎说什么呢?我这还不是怕你大伯父回来之后担心,想要好生看看你爹的情况?”
秦知秋一个字都不信她,缓缓收回了手,身形始终未让:“大伯父回来之后,自有知秋告知他父亲的情况,至于旁的,大伯母还是莫要多操心了。”
等到秦松回来,她自然还能想到法子给他搪塞过去。
方莲咬了咬牙,心知今天是不能硬闯秦杨的那座院子了,只得歇下了心思,音色软了下来:“知秋侄女说得在理,是伯母一时心急想岔了,老二好好休息便是。”
她不敢再看秦知秋眼中的打量,说罢便忙转身带人就走。
还没走多远,只听到后头的秦知秋又冷声说了几句:“说起来,若是方便,还请伯母代知秋向玉堂姐道上一句问好。一年不见,此次重回盛京也没能见到她,实在是可惜。”
怎么就突然提到秦玉惜了?方莲心中一惊,愈发觉得秦知秋话中别有含义,该不是让她瞧出了什么来罢?
感觉背后秦知秋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方莲心中愈发紧张,只得随意应和了几声,匆匆离开。
目送妇人带人快步走远,秦知秋缓缓收回了目光,重新望向秦杨的院子。
正对着院门的方向,身穿玄色衣袍的秦杨隐在房柱之后,已经沉下来的眼对上了秦知秋投来的森冷目光。
方才秦知秋同方莲讲过的一番话,已经被始终站在不远处的秦杨听到了个彻底。
父女俩一个对视,顿时心里都清楚了不少。
这被称之为家的护国将军府,内里翻涌着的阴云原来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