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着白子的手顿了顿,秦知秋似乎很是认真地想了想,而后对上萧胤带笑的目光:“似乎是只能任由他人牵着鼻子走了。”
他们已经完全将定安侯吃得死死的了。
当初身在北疆时得了那样多的人证物证,如今看来,倒是不负那样的数场艰险。
“如此……”萧胤眉眼弯弯,下一刻手中黑子搁下,霎时间棋盘局势分明。
秦知秋定睛看过去,发觉自己似乎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唯有一条路还可争取些许生机。可若是真的走上那条路,最终依旧逃不脱黑子的围攻。
唯有一路可走,偏生那条路却是通往消亡。同定安侯如今所处的局势完全一致。
秦知秋抿了抿唇,蹙眉看向笑意深深的萧胤:“这算什么残局?不过一子之差便能得出结果的分明局势,你竟还要特特记在棋谱里?”
她虽不曾多爱下棋,可也因着秦杨的缘故看过许多本棋谱,那些残局各个精巧,却不曾有萧胤这样避无可避即将下完的棋局。
萧胤放下手中黑子,眼中消息更深,取了棋谱记下秦知秋方才下的那一子,低低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棋局。”
他抬眸对上秦知秋不解的眸光,指了棋盘上的一颗黑子道:“这颗棋是李丞相下的。”
秦知秋眨了眨眼,心中突然有了猜测。
萧胤仍旧是清清浅浅地笑:“这局棋,先是由李丞相和秦将军以及今上定下了局势,而后由我接手。”
“这局棋,已经下了许多年了。”
秦知秋抿了抿唇,立时就懂了萧胤话中的深意。这局棋便是萧胤记录下的京中局势,白子一方便是指的定安侯。
如今白子陷入必死之局,也相应地预兆了定安侯的将来。
对上萧胤幽深却沉稳的眸光,秦知秋突然安下心来。
她轻轻抬眼,笑着问他:“有代表李丞相的棋子,有代表今上的棋子……不知可否有代表我的棋子?”
萧胤顿了顿,对上秦知秋笑得释然的眸光,斟酌着回答:“应当是……没有。”
他寻思着,若是现在回答了一个“有”子,下一刻秦知秋就能唤人将赤影牵过来给自己来上一蹄子。
秦知秋仍旧是笑意明显,可这副表情竟然还不如平日里的面无表情亲切:“行之是下棋人,我却非棋子。那……我是什么?”
音色如常,可似乎就是有哪里不对劲。
沉霜偷偷看了一眼,骇得立刻转过头来,心说这夫妻果真是越相处越像。何时秦知秋也学会像萧胤那样凉凉的笑了?
萧胤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抿了抿唇,弯起来的笑眼眸光却放在了秦知秋正拈着白子的手上。
薄衫中袖被挽起,露出一段手臂,皮肤细白,与那生了长年老茧的手掌并不相同。
秦知秋忍不住皱了皱眉,松了手里的白子放进棋瓮里:“怎么了?”
好好的,怎么突然盯着她的手臂看?
谁料下一刻萧胤就握住了她的手。
将将洗干净的手还带了几分冷水的凉意,萧胤捏着她的手,起身坐到她身边家,笑着凑近,耳语:“知秋是我的心上人啊。”
秦知秋霎时间就红了耳尖。
本是她有意调侃萧胤,没想到最后反倒被他占据了上风。
她这厢正胡思乱想着,身边萧胤却是越凑越近,干脆直接贴到她身上。
幸而萧胤身子骨不大好,四肢都冰冰凉的,在盛夏的时候倒是可以充做是个解暑的好物。
秦知秋结结巴巴的,凉凉笑意不再,她仿佛一瞬间就被打回了那个木着脸的小姑娘:“你,你做什么?”
萧胤低低地笑:“来证明方才行之所说的话并无虚假。”他又伸出了两臂,看似轻轻地环住了秦知秋,实则封住了她全部的动作。
秦知秋立刻浑身僵硬,冷不丁听他笑着说了一句:“我还以为知秋早已经习惯了的。”
抿了抿唇,秦知秋颤颤巍巍地强装镇定:“切记,白日宣丨淫是不对的。”
用上了叶家人平日里刻板严肃的语气。
萧胤忍着笑:“我可还没说要做什么呢,知秋在担心什么?”
他轻轻地将下巴搁在秦知秋的脑袋上,低低道:“再说了,这叫‘小别胜新婚’。”
不过归宁几日,就成了“小别”了?秦知秋扯了扯嘴角,想要转头去寻沉霜。
没想到周遭早已经空无一人,也不知这些人是何时被萧胤屏退下去的。
秦知秋表情木然地转回头,吞了吞口水,抬眸对上萧胤的灼灼目光,立刻闭上眼。
仿佛“视死如归”。
“去屋里……”秦知秋最后挣扎。
惹得萧胤好一阵轻笑,终究还是抱着她出了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