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杨闻言扯了扯嘴角,终究还是将放在萧胤脸上的目光给收了回来。
萧胤表情不变,亲自抬手给他倒了茶水:“岳父今日的精神似乎好多了,想来旧伤应当已经调理得差不多了罢?”
眼看那一盏茶被推到自己面前来,秦杨难得十分乐意地给自己的这位女婿一点面子:“多亏了有你师父在府里,这几日手肘子已经不疼了。”
他垂眸饮了一口茶水:“也不知那定安侯被关在林府候审,脑袋瓜子会不会疼得厉害。”
萧胤弯弯唇角:“据女婿手下线人传过来的消息,定安侯这几日似乎过得很是舒坦。”
“嗤,”秦杨翻翻白眼:“定安侯这人唯一一点能让我看得上的,也就是在这种时刻还能保持冷静了。明知翻身无望,竟还能有闲心潇洒。”
“或许定安侯并非是丝毫办法也无的,”秦知秋轻轻抬眼:“他若是继续拖下去,依旧是半分不讨好,无非就是今上要多花些时间肃清林家同党。至于他,最后依旧逃不了死路一条。”
秦杨乐呵呵的,直朝着自家闺女笑:“所以他心里在想法子挣扎,知秋猜猜,他会用什么法子?”
秦知秋抿唇,径直迎上秦杨的目光:“起初负责运输毒粮草的乃是肥头大耳,如今此人被我们暗中关押,定安侯必定是猜出了我们下一步将要推出肥头大耳的动作,故始终不曾动作。”
秦杨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秦知秋音色平缓,慢慢剖析:“布帛上的私印始终是把锋利的刀子,直指林家咽喉。纵然定安侯有多少能耐,如今也只不过是混成了禁闭候审的地步。若是想要逃脱谋逆的死罪,他必须得找到一个能够代替自己去死的人。”
秦杨笑弯了眼:“那个替死鬼还得和定安侯关系亲密,最好能经常接触到定安侯的私印。”
秦知秋紧了紧拳头,同身侧萧胤对视一眼,而后转过头看向秦杨,俱都肯定道:“林啸平。”
平日里亲近定安侯、且能够接触到他的私印的人,也就是定安侯身边的那几个亲人。
如今嫡女林婉嫣早早被舍弃;定安侯夫人与林府同党关系不浅,如此重要的人并不好在现在丢出去……
那也就只剩下一个风流无能的林啸平了。
总归定安侯其人眼中向来只看得见家族利益,区区一个嫡子的性命,想来他两相取舍之后就会欣然舍弃了罢?
秦杨笑眯眯的:“定安侯之所以现在不动手,无非是知道咱们手里还有一个肥头大耳的存在。他可是个人精啊,一心只知道保全自身,自然能安心忍住这么几天。”
他抬手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知道我们手里还有这么一个人证,他当然是肯舍弃几个心腹去换取一个活下来的机会。林啸平这个替罪羊随时都可以丢出去,只是要抓住时间,用来抵去肥头大耳的供词最是划算不过。”
秦知秋眸中有厉色划过:“那就先把肥头大耳丢出去,让定安侯心甘情愿地将林啸平这最后一张保命牌丢出去。”
“是啊……”秦杨脸上笑意逐渐消散:“定安侯害怕我们将谋逆之罪按到他头上去,只怕他始终不曾猜到,我唯独只想让他背上两桩人命罢?”
叶言意和李宜凝的死。
秦知秋颤了颤长睫。
秦杨悠悠站起身:“谋逆算得了什么?本将军谋算挣扎多年,初衷可不只是单纯想让他下马而已。”
“我要他偿命。”
要替叶言意报仇。
秦知秋闭了闭眼,再睁开双眸时已经带了几分复杂的眸光:“想来定安侯始终不曾将这两桩人命放在心里。”
萧胤弯起唇角,暗下握住她的手:“那就让他最后看清这两桩人命的重量。”
秦杨挑了挑眉,眼角余光瞥见自家闺女女婿相视无言的场面,顿时身上一哆嗦,忙挥手:“行了行了!本将军明个儿就将肥头大耳丢出去!你们两个快点走走走!”
秦知秋错愕转过头:“走?走去哪里?归宁的最后一日不是要留下来吃顿好的?”
“呸!”秦杨胡咧咧的摇头晃脑:“护国将军府现在可没那么多厨娘给你们摆满汉全席啦!滚滚滚!滚回萧府吃饭去!秦家负担不起你们两口的饭!”
难得被自家爹爹这样吼的秦知秋:……
是因为女儿泼出去之后,她就不是秦杨的贴心小棉袄了么?
秦知秋突然觉得有点小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