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繁荣是繁荣，可因着是在天子脚下，做什么事都得束手束脚，还得讲求人脉和权势。”秦松苦笑：
“且不说二弟你了，为兄只是个京兆府衙的芝麻官，没多大的本事，祖宗们的期望，为兄承担不下。”
他垂眸朝着秦杨看了一眼，叹道：“所以准备就此分了家，以后各自走各自的路。”
秦杨很是顿了顿。
多年以来，他着实是瞧不上大房这乌烟瘴气的一家子。但因着秦松是他同父同母的兄长，顾及着那一份血缘，不过只是多养一家子人，他乐意得很。
可如今听到秦松唉声叹气地说出这一番话来，秦杨自己心里也有点不痛快。
有那么一种人，或许天资就是比旁人差了些。秦松似乎就是这样。
秦家百年香火，也没说历代没出几个混子。只是到了他们这辈，府里头只剩下两个男丁，这才将秦松的那份无能放大了许多倍。
纵然是数十年来都没有多少建树，可他心里至少还记住了秦家的几分荣光。
秦杨张了张唇，低声问：“分家之后，大哥打算往哪出去？”
秦松随意地笑笑：“把早年爹娘留给我在盛京的铺子典当出去，换一身行头，去塞北瞧瞧。”
秦杨抿唇。塞北苦寒，不过如今北疆暂且平定，去那处应当是不会出什么问题。最关键的是，秦家本是游牧之家出身，那塞北，就是秦家的祖地。
秦松挠了挠头：“为兄寻思着二弟怎么说也是在北疆呆过几年，可为兄却是不曾去过北疆瞧过呢。”
他笑得腼腆：“到底是祖地，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去祭天，祭祖宗。”
秦杨张了张唇，一句话还未说出来，就听到下首传来了一声呼喝：“不行！”
他皱了皱眉，垂眸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不知何时开始，方莲已经气红了一张脸，直直望着秦松：“塞北？早先你可不是同我这么交代的！那塞北是个什么地方？你自己乐意去吃那个苦，有本事别捎带上我们娘俩啊！”
吼完这几句，她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抱着身边已经吓得呆滞的秦成武斥骂：“咱们小武还这样小啊！他可是秦家唯一的嫡子！你怎么就能狠下心呢！”
秦松哽了哽，劝道：“不算小了，知秋侄女儿十四就跟着二弟去北疆了，小武一个糙小子，能吃多少苦？”
方莲仍旧是哭：“那也不行！你这厮压根儿就是个不会疼人的！别人家的公子哥儿都养得金贵，就咱们家小武可怜些，容易吗？！”
还未等秦松接话，秦杨就已经忍着怒气开了口：“所以大嫂是如何打算的？待分家之后，往哪处去？”
方莲抹了抹眼泪，眼珠儿转了转，委屈道：“都是秦家人，我们娘俩自然还是要跟着大老爷走的，只是若是要去塞北那等边远偏僻的地方，怎么说也要多置备些行头。”
一群人这才算是懂了她的意思。秦松吞了吞口水，表情略有些僵硬。
秦杨却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知道了。知秋丫头的嫁妆怎么说也是已经定下不好再改动，我这儿还留了一些赏赐，就都给大哥罢。”
秦知秋皱了皱眉，她看过秦杨准备的嫁妆礼单，那单子上的总总加上秦杨今日许诺给大房的东西，几乎是快将秦杨的口袋给掏空了。
秦杨这样随意地安排，以后该怎么办？还是说，他早就已经做好了老了之后的打算？
秦杨权当没看见秦松和秦知秋复杂的眼神，当着众人的面招手把管事唤了上来，要他把记载了府中物什的簿子好生清算一遍，剩下的全留给大房。
方莲果真就松了口气，抹干净了眼泪乐滋滋道：“哎呀老二出手当真是阔绰！咱一家人，总归都是要好好替彼此着想的嘛！”
秦杨捏了捏眉心，叹道：“既然都是一家子，大嫂也无需说这些客套话。晚些时候，我让管事将簿子给你过过眼。”
“好嘞！”方莲抚掌乐呵。
这番将事情交代清楚，方莲总算是完全放下心，笑眯眯地牵着秦成武出了府，临走时还不忘朝着表情尴尬的秦松使了个眼色，叫他快些跟上去。
秦松“嘿嘿”笑了两声，转过头时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朝着秦杨愧疚地点了点头，避过快要走远的方莲，小声道：“大哥家的婆娘有些不明事理……”
知道自己的这位兄长一向是个惧内的，秦杨随意摆了摆手：“大哥快去打理行装罢，我还有事要同知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