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窑城外,一阵厮杀声音惊天动地。刘知蝉面色冷峻,白玉京在空中飞舞,不时带走一两个黑衣人的性命。但道姑眼神却格外沉重,她本以为有自己师叔郭青山和剑妃两个登楼高手,这场刺杀无论如何都不会产生什么严重后果。可先是郭青山被人用神秘手段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就连剑妃也被人纠缠无法出手。
而那出手之人竟然是小丫鬟然然,这让刘知蝉在下山以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浓浓的挫败与慌张。她慌张于自己的师兄弟们为了自己下山却遭遇了这般劫难,也慌张于那幕后黑手是否还有其他的目的。
此时此刻,山上道士们已经与那些黑衣兵士短兵相接了。双方人数相差悬殊,但观阳楼道人们的修为却要高出那些兵士态度。这场厮杀在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不死不休。
不时有鲜血挥洒,喷射在墙上。不时有人身负重伤,就这样倒在地上,这其中有山上道人,也有黑衣兵士。
每一个道人倒下的时候,刘知蝉的眼角都会颤抖一下,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流出。刘知蝉已经将自己的嘴唇咬破,她尽量让自己的飞剑飞得更快一些,好能救下更多的师兄弟。
在刘知蝉身后,剑妃眼角的余光也扫过了那惨烈的战场。她几次运转气机,但当目光扫过眼前的然然之后就又沉寂下去。
此时的然然面带嬉笑,已然完全不是之前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了。她笑看着剑妃,一双眼睛闪烁着耀眼的金黄,她嘴角勾起嘲讽的神色已经不言而喻。在小女孩和剑妃之间,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缓缓流转,这气息仿佛是一道脐带,将然然与剑妃联系在了一起。
“孙家连横法,前辈若是动用气机出手,即刻就会反噬自身。倒是你死了,这道姑可也就死定了。”然然自信笑笑,开口说道。说完,这小女孩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为了这步谋划忍辱负重这么长时间,我可真的有些生气了。”
剑妃同样盯着然然,沉声开口,“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身外化身,我以为你潜伏在刘知蝉身边是为了刺杀她。却没想到,你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巴蜀公主孙昱窈?还是小丫鬟然然?”
听到剑妃的话,然然不屑地撇了撇嘴,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这样的孽种,有什么资格用我的名号?”然然开口说道,这在旁人看来却仿佛是自己羞辱自己,显得格外诡异。
两人气息变化显然已经惊动了远处的两名塞北铁骑。这两人精通战场厮杀,又有冤魂护体,在战场之上无比神勇。但他们却也因为一开始冲锋过深,而无法立刻回援。
“啊——!”孙思归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有些愤怒,也有些不甘。他一拳将一个黑衣兵士打得倒飞出去,回头看向了道观方向。“小姐!”孙思归大喊,脸上满是悔恨与愧疚的神色。
这声音不小,自然被然然听到了,于是她脸上的不屑神情更加浓厚了。“你觉得那个大吼大叫的杂种可怜不可怜?”然然指了指道观外的方向,问眼前的剑妃。
剑妃没有说话,似乎不想回答然然的这个问题。
“她,和他。其实都是我孙家人留在外面的孽种。”“然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孙思归的方向,“这样的野种污我孙家血脉,我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都杀了。但好在废物也终归有些用处,我可以让他们派上用场以后再死。”这样说这话,小女孩然然的眼睛里却流淌出两行晶莹的泪水,张狂无情的神色配上这眼泪,看起来格外诡异。
这眼泪让“然然”有些愤怒,她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随后将眼泪擦掉。“哭什么哭!你以为你和你的哥哥到底算是什么东西?起名叫孙思归?他以为他这辈子很回得去巴蜀?”小女孩大吼道。
“你真的很该死。”剑妃冷冷看着眼前的然然,开口说道。
这话并没有让然然愤怒,她只是嬉笑看着剑妃回答道,“可我死不了。但今天这道姑却是死定了。到时候刘午阳一怒,塞北必然受到牵连,这一郡之地也将被我巴蜀拿下。”
这个时候刘知蝉目光一转,又看向身后对峙的剑妃与然然。“前辈!”刘知蝉大喊一声,空中白玉京反转出一道弧线朝然然飞了过来。这时候刘知蝉也意识到情况的变化,决定先将这小姑娘制服。有了剑妃,这战场状况也将逆转过来。
但刘知蝉如此想是好事,她却错误地估计了“然然”的实力。就在白玉京转头的时候,剑妃面色就大变。这个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女子大喊着阻止刘知蝉,“快住手!”说话之间,剑妃体内气机涌动,天空中一道星河翻滚而下,朝着然然冲了过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白玉京还没到,那剑气星河就已经砸在了然然的脑袋上。但那星光铸就的长剑划在然然身上却发出一阵尖锐的声响,那小女孩沐浴星光却毫发无损,紧接着剑妃就口吐鲜血跪在地上。
在这个时候白玉京才裹挟着刘知蝉的剑气飞射而来,可然然却伸出双指,就这样将这柄飞剑生生夹在了两指之间。
“不自量力。”然然嗤笑一声,随后手腕一翻就把白玉京朝着刘知蝉丢了过去。
剑锋与空气摩擦,白玉京发出一阵悲鸣。它不断颤抖剑身,不想伤害到自己的主人。但登楼境界的气机却不是现在的白玉京可以抵抗的,于是这柄飞剑狠狠刺中刘知蝉的腹部然后透体而过。
“大师姐!”周围道士们发出悲哀的叫喊,俞守司连忙往刘知蝉身边冲过来。但这声音似乎让然然有些厌烦,小女孩一挥手,俞守司就身形一顿,随后倒飞出去。小道士身体狠狠砸在墙壁上,脸色瞬间苍白地如同一张纸。
刘知蝉痛苦地捂着自己的伤口,她狠狠抬头,看着面前的然然。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眼前人真实的身份。
“你是孙昱窈。”刘知蝉盯着然然那双金黄色的眼眸,缓缓开口。几滴鲜血从她的嘴角留下,抵在了道袍的前襟上。
“好一个不受他国赏的左祭酒大人,现在怎么跪在我的面前宛如一条死狗?”然然走了过来,声音无比快意。此时这个小女孩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意志,她只是孙昱窈的一尊身外化身,一个寄托了孙昱窈实力与意识的傀儡。
小女孩缓缓走到刘知蝉面前,俯视着半跪在地上的刘知蝉。这模样看起来似乎真的是刘知蝉在给她跪拜,而她是那胜利的王者。
刘知蝉也意识到了这样的状况,她抬起自己的头与然然对视,随后努力挣扎,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她厌恶眼前的女子,所以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软弱。
可在这时,努力也似乎成了徒劳。然然面带微笑,伸出自己的右手。她狠狠地抓住刘知蝉的脑袋,微微用力。刘知蝉的皮肤因为重压在短短时间就出现了淤血,而然然手掌上的力量也让她只能一直跪在地上。
“你说说,你何苦下山呢?在山上安心当一个圣人子弟不好吗?”然然面带悲悯地看着刘知蝉,仿佛在看着一个自己随时可以踩死的蝼蚁。此时此刻,这小女孩脸上的怜悯便是最大的嘲讽。
刘知蝉冷冷地看着她,面色没有畏惧,只有平静,“由不得你这外人说该不该。”刘知蝉的平静让然然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这恼怒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继续看着眼前的道姑,目光闪烁。
过了片刻,然然突然笑了起来,“你肯定还觉得自己有那男人就足够了吧?”
听到这句话,刘知蝉的心中闪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看着然然。
但然然还是发现了刘知蝉的不安,随即笑得很开心,“你以为今天的谋划就只是针对你吗?你可知道,你那心爱的男子,其实已经……”
“不!”然然的话终于让刘知蝉完全愤怒了,她手指微动,插在她腹部的白玉京倒退出来,带出无数鲜血。同时这柄玉剑向着然然的头刺了过去。
但刘知蝉没有受伤的时候就伤不到这孙昱窈的化身,现在更不能了。白玉京只是挣扎一下就被然然抓在了手里,小女孩嘲笑地看着刘知蝉,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我本来还想着杀掉一个天道垂青之人不太好。但我现在该注意了。你这女子着实让我满心生厌,你便这样去死吧!”
说完这些话,然然高高举起手中的白玉京,剑锋指向刘知蝉的眉心。
“不!”
“住手!”
“大师姐!”
周围传来惊恐的喊声,无数人不顾受伤放弃身边的敌人朝着刘知蝉赶来。但一道金光自然然的体内爆发,然后将两个人都笼罩起来。这些道人神色绝望,那道金光对于他们宛如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