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太过聪明
叶白鹿2018-07-28 17:133,151

  选城出城,离开兴庆府。听完刘知蝉的话,被选中的十位士子面面相觑。过了片刻,郑桃李率先走出一步,恭谨问道,“左祭酒不教我们?我们离开兴庆府当如何去做?”

  刘知蝉伸手点了点地图上的那几座城,开口说,“你们路上自己去学。你们去那里当道士,当教书先生。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便是去教那里的百姓识字,教术数,教商贾知道。”

  如此要求更加让十位士子摸不到头脑,其中来自儒家的那位名叫柳无已。他低声开口,“学生怕不能胜任。”

  “自谦过了,就不是好事了。”刘知蝉笑了笑,“你们均出身寒门,吃得了苦。且你们各科成绩平均,虽然隶属不同学舍,但算得上是全才。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会如此去选你们。”

  十位士子一听,均是内心一震。其实他们都以为刘知蝉在高台上选拔只是通过那双天道垂青的眼睛来观人心,却不想眼前道姑对于他们有如此了解,显然是之前做过调查比对。

  而事实上,刘知蝉的确用观止眸看了人心,也辛亏现在她有修为傍身,若是以前的她当真看不了这么多人。但人心澄澈,对刘知蝉无恶意只是一方面。在昨晚,刘知蝉早就将学宫士子按成绩排列,其中合适人选他在心中早有定稿。那儒家陈秀林原本也是其中之一,但很可惜,此人却是对刘知蝉满心敌意。

  接下来,刘知蝉跟面前的十位士子细致地讲解了所去谋划与细节。她告诉士子只管放心去,去了以后自然会有人安顿他们,钱财方面也不用担心。士子们原本都以为刘知蝉只是山上清净之人,可这些谋划和后续安排却让这些士子大感意外。他们面色复杂地看着刘知蝉,总觉得自己还有这学宫众人终究还是小瞧了这个左祭酒。

  刘知蝉不管对面的士子如何去看她,她只管做出安排,后续一些事情自然会有玉生花和钱芩来帮她。比如如何让这十位士子忠心耿耿为自己所用,玉生花那边自然有无数手段。

  待到一切决定好,天色是深夜。中间李方为众人点好油灯,随后还从外面带来了吃食。当一切敲定后,刘知蝉也不管这些士子究竟是否愿意,就起身准备离开。她觉得自己选的人都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不用她说得太明白。

  刘知蝉当真就这样走了,她甚至没有要求这些士子离开竹楼。李方提着灯笼静静跟随,十位士子看着那昏黄灯光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夜色中。

  “诸位师兄都是如何打算?”儒家士子柳无已出言询问,目光扫过身边神色各异的学宫士子。他在眼前几位士子中是入学最晚的,所以此时理应叫一声师兄。

  柳无已如此问,但周围却无人去回答他。正如刘知蝉所想,这些学宫士子都不是傻子。他们虽然不明白刘知蝉如此安排的真正意义,却也明白这个看似清净的山上道姑其实图谋甚大。

  他们入刘知蝉新学舍本来只想着蹭一份清贵名声,好为自己将来铺平道路。可现在,他们得到的恐怕不止清贵名声这么简单。当然,他们要付出的也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过了半晌,一个身材圆润矮小的士子沉吟着开口了。他叫王声,来自纵横家。他算得上是在座各位中年纪最大的,又因为纵横家学术特征,最善思考眼下状况。所以此人此时没有露怯,而是替众人分析,“想来诸位参加选拔的本意都和我一样,攀上那左祭酒高枝,为将来仕途博弈多准备一些筹码。”

  说完此言,王声将目光扫向周围几人,发现他们都目光深邃,显然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于是王声点点头,继续开口道,“可眼下事情却不同了。你我寒门士子在朝堂上本是无根之萍,所以我们可以有态度偏向,却不敢站死阵营。如今塞北儒道两家争锋显学,其他百家也在做着自己的谋划。我们不站队,才有拉拢的价值,将来在各方拉拢间爬上高位。”

  “可现在,左祭酒的谋划显然是要我们在未出学宫前就站死队。这样纵然比其他士子多出许多机会,但风险却也十足。这完全就是在赌博,且是一场压上一生仕途的豪赌。”王声阴沉着脸,缓缓说道。作为纵横家的王声,其所学自然是平衡各方,长袖善舞。赌博这种事情纵横家的士子都不喜欢,王声更加不喜欢。

  被王声这么一说,士子们仿佛都被引起心中共鸣。他们各个都面露犹豫,显然已经被王声说动。甚至有一些人已经在思索着,要不要明日去和左祭酒请辞。

  在这十位士子中唯有二人面色坚定,其中一个便是一开始就被刘知蝉宣布通过的郑桃李,另外一个却是那来自儒家的柳无已。郑桃李的想法很简单,自己无依无凭,便是赌了似乎也输得不多。说白了,郑桃李不是一个太贪心的人,他觉得能有一条路去走就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柳无已,他倒不像郑桃李这般单纯。相反,这个儒家士子如此淡定的原因,正是由于他想得太多。眼看周围人心浮动,那王声似乎又要煽风点火。柳无已却淡淡开口,一席话宛如一阵寒风将周遭士子躁动的心冷却下来,“我们要赌,左祭酒也在赌。你们说,左祭酒既然说了那么多辛密,是否还会给我们不赌的资格?”

  冬季的夜风呼啸,竹楼内炭火摇曳,几位士子顿时觉得周遭空气寒冷难耐。王声颓然垂首,再没有方才看透一切挥斥方遒之感。的确如此,如此谋划对于那山上道姑来说如何不是一场豪赌。自己这些人知道如此多辛密,那道姑又怎么会给他们不选的资格?说到底,自己几人只不过是那些大人物手中的棋子罢了。

  柳无已的目光扫过众人,似乎觉得眼前众人愚蠢得可以。他脸上带着一丝冷笑,并不介意给这些家伙的心头继续浇一盆冷水。“听说左祭酒在大夏府用飞剑白玉京杀了数个云泽军高手。你们觉得她敢不敢杀你们?”柳无已继续说。

  一时间,竹林小楼内的气氛降入冰点,所有士子如坠冰窟。

  此时刘知蝉并不知道,一个儒家士子已经替自己震慑了众多士子的人心。这柳无已不仅抢了玉生花的活,而且似乎做得更优秀。毕竟比起别人吓自己,人之一类似乎更容易被自己吓到。而实际上,若是刘知蝉听到柳无已所言恐怕也会哭笑不得。

  在竹楼士子自己吓自己的时候,刘知蝉正在和玉生花吃涮锅。这来自蒙域的食物跟随商贾贸易一起来到塞北,一方铜锅煮沸清水,片好的羊肉到开水里一滚,蘸上酱料以后味道鲜美。

  这是刘知蝉第一次吃这样的食物,初次尝试大有种惊艳之感。她本就不是拘泥礼节之人,于是一筷子一筷子地吃得格外豪爽。

  玉生花坐在刘知蝉旁边,其吃相倒反而更像是一个温婉女子。他愕然看着刘知蝉的模样,随后笑了起来,“你也不怕烫了舌头。”刘知蝉也没心情开口回应,只是默默摇头,示意玉生花无须为自己担心。

  两人默默吃了好一会,刘知蝉觉得肚子有些饱了,这才放缓了筷子。玉生花看到那道姑给自己斟了一杯米酒,知道她总算有心思做别的事情,这才开口和她说话,“过两天兴庆府会有件大事,你想不想凑个热闹?”

  刘知蝉没有说话,却将目光投向玉生花,显然对于那所谓的大事有些兴趣。

  玉生花将一片青菜烫了烫放入口中咀嚼,随后缓缓说,“南方巴蜀公主来访塞北,似乎是想缔结两郡百年盟约。”

  “这似乎是好事?”刘知蝉思索片刻,开口说道。她对这山下郡国间的关系并不熟知,只是觉得结下盟约终归算得上是好事。可谁料对面的玉生花却无奈摇摇头。

  “眼下巴蜀陈兵数十万在塞北南疆,梦河君已经带云泽军尽数前往南疆。这怎么都不该算得上是好事。”玉生花再吃了一片肉,似乎觉得肚子已经完全饱了,便将筷子放下,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刘知蝉眼神低垂,思索了片刻。“巴蜀这是在逼迫塞北结盟?”刘知蝉的语气中有些疑惑,似乎不理解其中关节。

  “巴蜀孙家,纵横无双。合纵连横是孙家治世准则。为此巴蜀不惜尊佛,只为和更南方的大理郡同气连枝。而很早之前,巴蜀便想与塞北结盟,可多少年下来塞北都拒绝了。现在看来,那还在壮年的巴蜀雄主似乎已经不想再等待了。”玉生花缓缓说,“说起来,你还要谢谢巴蜀郡。如果不是南疆告急,恐怕梦河君的六道杀劫不会那么早结束。”

  刘知蝉倒是没有真的因此对巴蜀感恩戴德,她只是听到巴蜀尊佛后便想到了那金梧城中的枯禅寺。那只有一人的寺庙,总让刘知蝉觉得颇为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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