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暗流
茶西饼2019-03-07 23:003,047

  “然后……就是这样了……”定襄太守说到后来,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干脆闭嘴了。

  师沅没说话,只坐着喝一盏茶,茶汤被勾成一幅画的样子,如今已经被喝得只剩一片混沌。

  “这点茶的倒是好手艺。”师沅放下茶盏,说了一句。

  定襄太守闻言一喜,话匣子又重新被打开,“殿下若是喜欢,下官便让那茶童日日都来为殿下点茶,那茶童的手艺非同一般,不光将茶煮得味道清奇,就连茶汤上面都能变幻出各种各样的画,有一次还画出一张壁画来……”

  师沅屈起食指在桌案上轻轻一敲,打断了定襄太守的话,他抬眼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番,却是不再说茶,而是重新说起了刚刚的事情。

  “所以……什么叫防御史自己把自己吊死了?”师沅抬眉看着他,“难不成他是自己举着绳索吊死的自己?”

  “这……”定襄太守面露为难之色,“下官也知道此事蹊跷,但……事实如此,下官也是一头雾水。”

  师沅又敲了几下桌案,语气神情都还是柔和的样子,“我让你叫绥远将军,你说绥远将军前些天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这会儿还在卧床昏迷不醒;让你叫县尉,你又说县尉家中有急事,请了假现在正在老家侍奉母亲;如今让你把防御史叫过来……”师沅怒极反笑,“这位防御史也真是神奇得很,听说是我要叫他过来,竟然自己把自己吊死了。”

  师沅看着定襄太守,重新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然后面露期待地问:“太守每次都是主动前来见我,若哪一天本王随意派个人去请太守,太守是不是也要……出点什么事?”

  后一句话他说得极轻,像是风随意的扫了一下叶子尖儿,轻飘飘的没什么痕迹,定襄太守陪着笑脸,只能不断地说着:“此事确实……确实蹊跷,绥远将军和县尉也实在是赶得不巧,殿下担待则个……”

  “担待。”师沅开口打断他的话,“本王特别能担待。”

  “啊……今日有新到的提婆酒,都是从那边传过来的,说是有马奶的味道,下官是尝不出这些的了,殿下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一试。”定襄太守小心翼翼的问,“殿下可是要让他们将酒送过来?”

  师沅看着茶盏不语,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也好。”

  “是!下官这便让他们将提婆酒送过来。”定襄太守张了张口,看了一眼门外,又小心地看着师沅,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太守事务繁忙,若是有事就先走吧。”师沅闲闲地开口。

  定襄太守告了罪,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等人走远了,师沅才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好大一场戏啊——”

  十七郎在他的一侧坐下来,目中满是担忧之色,“这定襄城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这位定襄太守又表现得没什么异常——”

  “没什么异常?”师沅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没什么异常,绥远将军会卧床不起?县尉会回老家?防御史会把自己吊死?”

  “这……”十七郎想了想,略有些徒劳的猜测,“也许真的只是巧合呢……”

  “这话说的连你自己都不信的吧。”师沅以指尖蘸了茶汤在桌案上画了几道,“这些人怕是已经打好了独善其身的主意。”

  “独善其身?”十七郎有些不解,“定襄就在睢阳之后,又如何独善其身?”

  当然能。

  师沅的眼神明明灭灭,他这位小皇叔……在打仗上是真有些本领,如果不是拖着那样一副身体,将来班师回朝,朝堂上的格局也许就此改写,但偏偏……

  师沅伸手抹净了桌上的茶渍,定襄这位太守主意打得不错,他知道睢阳那位守将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废物了些,真要到了战时,那就是个硬骨头,哪怕拼着全城人的命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如今又来了位楚王,士气只会高涨,到时候睢阳凭一己之力死守到最后,他带着兵去装装样子,顺带还能捡了个漏。

  但师沅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如今两辈子都已经过去了,他和这位定襄太守也算是打了两辈子的交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最是清楚不过,更何况……定襄太守又没有变。

  想到这里,师沅敛了眉目,他想起了韶安……

  两辈子过去了,韶安……还是没能变成他所希望的那个样子。

  不过日子还长,等他回去了,他们可有的是时间。

  “你们先出去。”崔姑姑对着管教姑姑和那两名聋哑宫人说道。

  管教姑姑闻言站起身,拉着那两名宫人小心翼翼的退出去。

  “只可惜那管教姑姑虽然懂得手势,却不知道是不是咱们问的那个意思,更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两名宫人的话是不是真话。”临安县主望着门口出身,不自觉呢喃出声。

  韶安又看向崔姑姑,崔姑姑面上看不出什么,总归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若是这点小事就七情上面,如何能做得皇后身边第一位掌事女官?

  但那管教姑姑……韶安面色一冷,她说的和比的手势,完全是两个意思,答她们的话的时候唯唯诺诺,比起手势来却凶狠得紧,韶安看不懂太多的手势,但那个满含威胁的手势她倒是看出来了。

  她在威胁她们。

  所以……韶安回想了一下刚刚的问话,也许事实就如她之前所想,那天冯邹氏的身边一直是有人的,至于在她身边的人是谁,目前……她们还不清楚。

  “叫其他人进来吧?”临安县主看了看崔姑姑,又看了看韶安,问。

  崔姑姑点了点头,后面的人又一次被召进来,都是一问三不知,同样的回答听得太久,三人都有些乏了。

  眼见着宫里掌了灯,临安县主起身向着崔姑姑说道:“天色已晚,崔姑姑今日耽搁的久了。”

  “无妨。”崔姑姑站起身,将桌案上的东西收走,那里面有今日所有问询的结果,是要呈给皇后殿下看的。

  “崔姑姑慢走。”临安县主与韶安一同说道。

  崔姑姑行了礼,带着东西离了水榭,出了长乐宫,往椒房殿的方向走去。

  “天色已晚,快到用膳的时候了。”临安县主看了看天色,说。

  “县主不如同我去暖阁一道用膳吧?”韶安含笑邀请道。

  “也好。”临安县主欣然同意,“刚好还有事情要说。”

  “你觉得这位防御史真的是因为那件事就畏罪自杀了么?”睢阳城内与太守府相邻的院落里,二层的小楼上亮着灯,沈无方与师莲华对坐,面前放了一壶酒。

  “或许是吧。”师莲华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眉间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事。

  “你在担心什么?”沈无方看着面前那杯酒,听说……这是从那边运过来的提婆酒,有马奶的味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

  师莲华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他,但仍旧是蹙着眉。

  “咱们与那边一直保持着互市的交情,那边的牛羊、皮草……甚至是这提婆酒……不都是挺好的东西么,为什么不满足,偏偏总想着侵占我们的地方?我听说十六年前那边差一点顺着睢阳一直打到洛阳去,沿途那些良田被他们用来放牧,好好的庄稼全都这么糟蹋了,结果放牧也放不好,倒是连累了一大群的牛羊。”

  师莲华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那大概是因为……我们离了他们的牛羊或是提婆酒依然还能好好的活着,而他们的东西对于我们来说只是点缀……他们从我们这里换取的都是必需品,一旦没有了这些东西,那边的人就不会好过吧。”

  沈无方闻言轻笑一声,“说的也是,这提婆酒虽好,出了这边,却是没什么人提起。”

  “你不觉得这里很奇怪么?”师莲华以指尖蘸了点酒,在桌案上画了几下,“睢阳这位太守似乎一点战时意识都没有,哪怕我们将大军开进城内,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毕竟这里依然还是歌舞升平。”

  “那也不对……”

  沈无方咂咂嘴,“敌暗我明,至少如今我们在各处的布防都还不错,并没有被人恶意阻挠,这可比咱们来之前设想的情况要好得多。”

  “但防御史死了。”师莲华缓缓呼出一口气,“既然已经吃了空饷,他若是怕被查问,趁着城中暗流涌动,为什么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投了别处?”

  “或许他骨子里还是个忠君爱国之人?”

  “未必。”师莲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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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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