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昔有沉冤(上)
茶西饼2019-02-09 23:003,009

  韶安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猛地抬头看向楚折梅。

  这句话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她看着眼前的人,慢慢与印象中的另一个人重合,同样是这样成竹在胸的样子,同样是这样不紧不慢的调子,同样……带着胜券在握的自信,又稍微有那么些睥睨的意思。

  他也是这样……韶安这时候想起当初在清水镇上,她与师沅被人污蔑为凶手,然后在最后谜底解开的时候,师沅问他们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如今楚折梅说了与当初师沅相似的话。

  这世上真的会存在两个如此相像的人么?她不知道,但是在极偶然的时候,她看着楚折梅的一举一动,总是会联想到师沅,他们真的……太像了。

  那个猜测在这时候一点一点自脑海中浮上来,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梦,梦里有她,有师沅,还有站在师沅身边笑得温和又写意的楚王,梦里她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韶安一直在想,这位素不相识的楚王为何频频入她那几场说不清是不是前尘旧事的梦中?她没有见过他,即便是听过这个名号,也只是在别人的口中,那些人提起楚王,无不适带着可惜的语气,说楚王若不是久病将养在王府,如今天下大事,总也要有他一份力的。

  但是楚王病弱,所以他没有这个机会。

  可……如果楚王病弱只是个幌子呢?

  如果楚王根本就不在洛阳,从前那些盛宴中偶尔出席的弱不禁风的楚王,其实只是替身在故作姿态呢?

  寻常贵胄都会养着几个替身,楚王为什么就不会?

  但这些都只是猜测,捕风捉影的事情。

  那边楚折梅已经坐好,开始讲那个故事。

  “大概在十年前,”楚折梅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接着说道,“赤水河那边发生了一场变故,周边村落受到波及,灾民很多,死伤无数,这些地方都归归宁县管,然而当时的县令在当年的文书上只说了四个字,风调雨顺。”

  “但归宁县志却记载了这些,当时负责撰写这些的文书坚称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不能弄虚作假,颇有些‘据事直书乃史官所为,若为苟且偷生倒不如引刀成一快’的意思,县令知道这件事压不下去,也就任由那名文书据实记载。事后么……县令命心腹重新写了一份,替换掉了原来的那一份。”

  “即便是替换掉了纸上的东西,难道知情的人就不知道了?”文宋开口询问。

  “自然是不能。”楚折梅看了吴员外一眼,“所以吴员外是专门做这些善后之事的。”

  “哦?”

  “使君可知归宁城内流传最广的一个故事?”楚折梅说到这儿微微勾起嘴角,“这个故事……可以说是另一个版本的河伯娶亲,只是这个故事里的河神特别喜欢交朋友,不论男女,他都照单全收。”

  文宋一抬眉,“这个……在下还真的没有听说过。”

  楚折梅点了点头,“使君没有听说过并不奇怪,这个故事更多的是在孩童里面流传,每个人都知道,而且每一个讲这个故事的孩子,都要配上神神秘秘的表情,并且叮嘱第一次听这个故事的玩伴,一定不要外传。”

  “这却是什么道理?”

  楚折梅清了清嗓子,“那个故事是这样说的:赤水河中睡着一名河神,别处的河神都会借‘诚实’的名义以金、银、原物放在一起考验掉落物件的人,若失主只要自己掉落的东西,河神就会把金银两物一并送给失主。然而赤水河中的这位河神却是一个恶的形象,脾气不好,总是掀起波涛淹没岸边的田地,后来岸边的农田村落都被河神淹光了,河神没了出气筒,就对临近城内的人说,我虽然是河神,但平时一个人在河中修行寂寞得很,你们当中如果有谁愿意来和我作伴,我便不引大水进城,城中众人听说以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推举一人去陪伴河神,起先并没有人愿意去,然而河神却说,自己是个通情达理的河神,只要人陪伴一段时日便好,过段时间再把人送回来,然后换其他人再来陪伴他。”

  “众人听了觉得有理,劝说当时一位大儒,说先生你学识渊博,那河神又是桑海桑田见惯了的,先生此去与河神作伴,等回来以后,再将河神处的见闻讲与我们听,也让我们开开眼界。大儒就去了,从此一去不返,后来又到了选人去陪伴河神的日子,众人又推举了另一位身手了得的镖师,接着又派了个说书先生,当然,这些人和大儒一样,去了都没有再回来。现在如果有人再去赤水河边的一处祭台,偶尔还能听见高谈阔论吹拉弹唱的声音,据说那是那些人在与河神聊天宴饮。”

  “这个故事……换个说法就是,当年总有些名士或是名人莫名其妙投河,放到现在来说,便是吴府池塘内总是会有人掉进去淹死。”楚折梅长叹一声,“吴员外真是费心了。”

  “所以……”楚折梅看向文宋,“纪可容应该是看到了藏书楼内的东西,又知道这些东西非同小可,她本无心传出去,只想就此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可有人不这么想,所以……纪可容就在吴二郎离家之后,逃离了吴府。”

  “你是说……纪可容并不是因为婆婆刁难,所以要逃走?”文宋有些吃惊地问。

  “吴夫人或许当真刁难了她,但她夜里潜逃,难道不知道宵禁以后随意在街上行走撞到金吾卫的后果?那会是什么原因,让她不惜冒着被金吾卫抓到的风险,也要趁夜离开?”

  “你是说……”

  楚折梅点了点头,“吴员外不会容许有人看到这些东西,他应该是做好了当晚下手的准备,纪可容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他,于是顾不得许多,连夜逃了出去。”

  “可容娘若是出逃……吴员外这个要下杀手的人又怎会不知?”

  “这就要说说吴府的情形了。”楚折梅笑了一下,“吴员外是个吝啬到家的人,吴府房屋摇摇欲坠宛如危房,池塘那边的墙边更是有一个洞,那洞口被杂草掩盖住,不注意的话根本发现不了,纪可容大概是在那边顾影自怜的时候发现了那个洞的秘密,所以她便悄悄地从那个洞口爬了出去。”楚折梅顿了顿,说,“那也是后来她重回吴府时候所走的路。”

  “只是可惜……”楚折梅叹了一声,“若不是撞见了吴员外,使君说不定就能早些看到那些文书卷宗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一直没有开口的吴员外忽然说道。

  楚折梅被吓了一跳,闻言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吴员外不打算说话了呢。”然后他拿出一把篦子,递到文宋手中,“使君可能看出这是什么?”

  文宋接过那把篦子,看了一眼,一瞬间睁大了眼睛,“这是容娘之物啊!”

  “不错。”楚折梅点了点头,“我正是在池塘附近的院墙边捡到的,容娘额头上有擦伤,应该是从洞中钻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的。”

  “那……那……吴员外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的容娘?”

  “应该不是。”楚折梅说道,“吴员外大概是自纪可容出逃以后,总要在夜间起来几次去藏书楼附近查看,那边纪可容从洞中钻入吴府后院,进了藏书楼,正好被起夜前来查看情形的吴员外堵了个正着,于是吴员外将纪可容拖出来,就近丢入了池塘中。”

  楚折梅说到这儿笑眯眯看着吴员外,“我想……吴员外手臂上应该还留有一些抓痕吧?”

  文宋向着一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侍从走到吴员外身边,一抬手将吴员外的袖子撸起来,吴员外手臂上的几道抓痕赫然显露出来。

  “吴员外总不会说这些是自己抓的……或者……”他笑了一下,笑容里有调侃的意味,“是猫抓的?”

  “那阿泰也是这样被丢入池中的?”文宋接着问道。

  “这个么……”楚折梅的目光在吴员外和师爷之间徘徊,“要说单凭吴员外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如此顺利的就将阿泰解决,所以师爷在这当中,也扮演了一个角色。”

  “师爷?”

  “如果说吴员外充当的是手脚的角色,那么师爷应该就是眼睛和耳朵。”楚折梅说,“师爷察觉到了尹府君正在查的事,于是将消息透露给了吴员外,但尹府君那时候不能死,或者说……他们还做不到让尹冰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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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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